“跑得挺快。”
謝晚寧“唰”的一聲便拔出了掛在腰間的長劍,頭也不回的向後一挑。
然而——
她的劍頓時一緊,無論如何再也扯不動分毫!
身後,葉景珩依舊是那拈花淺笑的模樣,兩指夾住那劍身一錯,對著她搖搖頭。
“可惜……”
“啪!”那劍身頓時碎成兩半,落於泥土之中。
“力道差了些。”
謝晚寧一驚,然而眼看著陳三毛所備的馬車就在前方,於是腳下一踢,鏟起一陣土灰,向葉景珩一揚。
現在上馬車,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嘩!”
無數土石飛騰而起。
見葉景珩步子一頓,不得已抬袖擋灰,她順勢翻身而上,一刀砍斷身後的車廂,扯起掛在樹枝上哎呦不止的陳三毛,揚鞭就要跑。
“駕!”
然而那馬卻一動不動,甚至在謝晚寧等人碰觸到馬鞍的時候,瞬間塌了下去,接著發出“啪嗒”一聲脆響。
謝晚寧臉色瞬間一變,身子扭轉,扯著陳三毛便飛身而起,於此同時那馬竟像被抽乾了水分的蠟像,瞬間四分五裂,化為齏粉飄散飛揚。
“怎麼會這樣”
陳三毛呆滯開口,又看了看周圍立著的麵無表情的車夫,驟然發覺那人臉上一片蒼白,毫無血色。
儼然已死去多時。
陳三毛抖了抖。
車夫也好,那馬也好,原來早已慘遭毒手,現下都隻是維持著之前的模樣,一經碰觸就會如那馬匹一般,徹底化為粉末。
“既然你不誠實,那就有對付你不誠實的法子,你想帶著她從我眼皮子底下跑,可沒那麼容易。”
葉景珩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微笑著向謝晚寧伸出手,語氣輕柔,像喚一隻小狗。
“過來。”
見她不動,葉景珩笑意深深,看向陳三毛。
“不然我就殺了他。”
謝晚寧默然,環顧四周。
前方是山林斷崖,後麵是葉景珩,唯一的逃生工具現下已然化為泡影,剛剛她也見識過了,單論跑,她是必然跑不過的。
認命般笑了笑,謝晚寧長歎一口氣,向葉景珩走去。
葉景珩眸色一閃,唇角笑意更深。
“烏鵲姑娘!”陳三毛大驚失色,伸手抓住她的袖子,“萬萬不可!他不是好人”
“我知道,”謝晚寧淒慘一笑,“可是沒辦法,殺手失敗了,就是這個結局。”
她轉首,揚了揚手中的半枚銅板,對著葉景珩開口,“不過死之前,我想求個明白,這個是哪裡來的?”
“我說了,你身邊的人同你一樣,”葉景珩微笑,“幾天前你那不安分的跟班摸到我府裡,恰好我閉關,他找不見我便非逼著我的侍衛交出你的屍首,你說,我們哪裡有呢?”
“後來,他雖然從侍衛手下逃了,卻不小心掉下這個,”他偏頭,將那玉蘭花在指尖轉了轉,笑得溫柔,“我想大抵是有用的,果不其然。”
聞言,謝晚寧沉默下來。
十一……真的找了來。
她低低的歎口氣,心中酸澀。
這傻小子,為了找她弄得一身傷,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瞧你,”葉景珩笑著,伸手扳起她的下巴,“哭喪著臉做什麼?”
他湊近,眯著眼打量她。
謝晚寧卻突然怔了怔。
說實話,她從未與人貼的這般近過,近到幾乎鼻尖相貼,呼吸相聞。
而麵前這人,麵容真是絕佳,哪怕湊的如此之近,也不妨礙他施展自己那妖嬈的美貌——
側臉線條流暢精致,眉色青黑,一雙璀璨的眼微微上挑,看人時眸光如水波掠岸,清澈又魅惑,緋紅的淚痣落於瓷白的皮膚之上,像是美人含淚而笑,嬌俏,繾綣。
他掃視了一眼謝晚寧,似乎很是嫌棄的皺皺眉。
“唔,真醜。”
接著,將手裡的玉蘭花一挑。
“用這個裝飾看看……”
他唇邊含著一抹笑意,將長袖捋在一起,抬手。
月夜之下,有美相伴,鬢角簪花。
這本是極具觀賞性的美景,但是葉景珩身後,本在沉默看著這一切的陳三毛突然動了動。
他看見,不遠處的地上,正是謝晚寧剛剛被掰斷的半隻長劍。
他咬著牙,悄無聲息的邁步,小心翼翼的向那斷劍移動。
一步,兩步,三步
他努力忽視著腳腕傳來的劇痛,手指緊緊攥成拳。
快到了!快到了!隻要能撿到這斷劍,他就能趁葉景珩不備,一刀刺向他……
正在整理那白玉蘭花瓣的葉景珩,突然彈了彈指尖。
“啪!”
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席卷而來,連近在咫尺的謝晚寧都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內力,發絲飛揚衝天,兩眼難以睜開。
然而葉景珩那寬大的衣袖卻動也沒動,依舊是那笑意盈盈的模樣,而陳三毛則瞬間飛了出去,“砰”一聲撞在樹上,昏了。
葉景珩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在為謝晚寧簪花這一件事上停留,神情認真,恍若沒聽見陳三毛那突然落地的聲音。
“成了。”等終於將那玉蘭花在她的鬢間找到了滿意的位置時,他撫了撫掌,退後一步。
“總算比剛剛能入眼些了。”
他笑著,看向謝晚寧,“你覺得可還合適?”
謝晚寧抬眼,伸手去摸,“燕王殿下簪的花,自然是”
她後麵的話聲音很小,葉景珩聽不大清,微笑發問,“自然是什麼?”
“自然是——”謝晚寧霍然抬首,左手一把抓向葉景珩衣領,右手拎著從腰間拔出的“飛星”冷然開口。
“最不合我意的!”
她一躍而起,拎著劍刺向葉景珩胸口。
“給老娘死!”
“砰!”
似有金玉相擊之音驟然傳來,“飛星”被撞得向下一彎,連帶著劍柄都狠狠顫了顫。
謝晚寧手一顫,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小臂都失去了知覺,險些將“飛星”丟下。
她頓時有些驚訝的張開嘴。
這葉景珩練的什麼門路,竟到了刀槍不入的境地?
“哦,很遺憾,”葉景珩毫發無損,他依舊是懶懶笑著,甚至連謝晚寧抓在他衣服上的手都懶得去管,神情自若,閒逸的像是在禦花園裡悠然散步,賞一春美景。
“讓老娘你失望了。”
謝晚寧咬了咬牙,又飛快得將那“飛星”抵上了他的喉嚨。
他娘的!
胸口戳不進去,那喉嚨總該能割開了吧?
她再次躍起,目光大盛,“現在,再在給老娘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