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待在外麵,你、你真的不害怕嗎……】
鬼域陰森,死氣凝重,係統聲音被陰詭的氛圍嚇得哆哆嗦嗦。
【要麼……您和鬼王低個頭,咱們回行宮吧。】
“我不回去。”祝之漁含糊應了一聲。
“待在外麵怎麼了?能活就活,再苦再難,人也得往前繼續走。接下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日子總會翻篇的。”
說到吃飯,祝之漁饑腸轆轆:“好餓。”
鬼域並沒有給她準備食物。
惡鬼無需進食凡人之物,而天鏡宗的修者按理說也已練就辟穀之術,同樣無需進食。
祝之漁嘟囔抱怨著,不知不覺就飄到了忘川附近。
“餓死了,餓……什麼味道?”
饑餓狀態下人的嗅覺分外靈敏,祝之漁跟隨香味一路追了過去。
鑽到橋洞底下,隻見一名白衣姑娘正架著柴火烤雞。
祝之漁抿了抿唇,隻覺這姑娘有幾分眼熟。
“請問……”
白衣姑娘聽見聲音,轉身怔怔望著祝之漁。
“你……”姑娘迷茫的眼睛裡閃過喜色,“你也是人類?”
這個“也”字就相當的耐人尋味了,此情此景,頗讓人心底生出幾分他鄉遇故知的感慨。
祝之漁點點頭。
“我也是,總算盼來新人同我做伴了。”姑娘興奮,“你不知,我一人在這鬼域有多難熬。”
“難不成你也是被人扔到鬼域做祭品……”
祝之漁話還沒說完,腹中咕嚕嚕發出異響。
“啊,你是餓了吧。”姑娘眼睛一亮,熱情地拉著祝之漁坐下,給她分食物。
祝之漁接過烤雞緩慢咀嚼。眼眶微微發酸,她眨了眨眼睛,掉落一滴淚。
自己一個異世之人莫名其妙掉到鬼域,輪番死裡逃生,女孩的善意使她生出流淚的衝動。
姑娘很是熱情,不停投喂:“你叫什麼名字呀。”
“叫我小祝就好,”祝之漁反問她:“你呢。”
姑娘臉上熱情的笑容突然凝固。
她茫然而麻木地絮叨著:“我叫什麼,我是誰……”
“我記不得了……什麼都記不得……”
姑娘神情痛苦,拚命捶打頭顱。
“係統,救人!”祝之漁震驚,匆匆抱住姑娘予以安撫。
【我不會。】係統羞愧。
剛將姑娘攬入懷中,身後倏地掀起一陣陰風,令人毛骨悚然。
祝之漁肩上猛地挨了一掌。
伸出的手臂突然被鬼氣折了回去,一道黑影閃過麵前,祝之漁還未反應過來,姑娘的身體便被人搶走。
“你是何人?”察覺危險,祝之漁捂著傷處踉蹌後退。
黑紗覆麵的男人目視著她,抬掌攏起鬼氣:
“鬼域判官。”
“鬼域判官……”祝之漁想起寂臨淵方才的話。
酆都惡鬼遍地,黑暗裡潛藏著無數危險。
要回行宮尋求鬼王的庇護麼……
少女抿緊唇,正要開口,後頸驀地被一股力量擊中。
眼前一黑,祝之漁失去意識,暈暈乎乎躺倒在地。
鬼域夜至,殘月如鉤。
虯結枯枝包圍起一處院落。
少女坐在火堆旁,揉捏自己生疼的胳膊。
她昏了半宿,蘇醒後頭腦仍然糊塗不清,便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裡緩神。
眼前柴火劈裡啪啦燒著,祝之漁脫下濕漉漉的嫁衣晾在樹枝上烘烤,擼起袖子,發覺臂彎被鬼域判官打青了一塊。
很疼。
祝之漁抱緊雙膝,將頭深深埋了起來。
這是她來到這個陌生又危險的世界後,第一次哭泣。
她其實沒那麼矯情,那塊淤青隻是一個導火索,祝之漁就是想哭,想發泄,那點兒痛適時地給了她一個理由。
“怎麼了?”昏迷的姑娘悄然蘇醒,她慢慢挪坐到祝之漁身邊。
“你……哭了?”她看見了少女滴下的淚水。
“沒事沒事。”祝之漁抬手抹了抹眼淚。
“你感覺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女孩兒扶著腦袋,輕輕搖頭:“我方才不知怎麼,突然就昏過去了,讓姑娘見笑了。”
祝之漁經曆了一遭,也不敢再問她名字刺激她受傷。
兩個小姑娘依偎著坐在一起烤火取暖,周遭靜得隻能聽見柴火劈啪燃燒的聲音。
鬼域行宮。
身著黑袍黑紗覆麵的判官被帶至主殿。
“主上,”鬼域判官嘴角仍殘有斑斑血跡,“主上,屬下不知……”
話未說儘,肩上猛地遭受一擊,他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撞上石壁。
判官墜地,半晌爬不起來。
寂臨淵自黑暗中走出。
“你僭越了。”
他掌上懸著一塊黑色水晶,清晰地映出祝之漁同那姑娘的影像。
“你不該私自在鬼域留下她。”
“主上,求主上饒她一命!”判官明白他意指何人,慌張地手腳並用爬上前來。
“隻要主上肯放過她,屬下願獻出一切,永墮浮屠地獄。”
“鬼域不缺你一個,多她一人卻是亂了規矩。”
寂臨淵不允他求情。
分立兩側的鬼侍得令,不由分說合力將其拖出宮殿。
判官麵如土灰,不住求饒。
嚎叫聲逐漸遠去,鬼王登上高座,觀察水晶中的情境。
他看見了少女的委屈,看見她抱膝垂淚。
鬼域的第一個夜晚,於她而言應當十分難熬。
弱小的人類少女會失眠,亦或是嚎啕大哭?
都不是。
透過水晶,他看見女孩兒蓋好她的小被子,酣然入夢。
祝之漁哭過一場就忘了,拿得起放得下,睡得那叫一個香。
寂臨淵頗有些意外。
祝之漁受了委屈。
但她仍然堅持著,遇到困難並未回到鬼王身邊尋求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