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世子爺說得對,您真是太單純了!您看看這地方,那些采石的,都是罪民!犯了大罪才被發落至此的!”
“常年生活在這個地方,能養出什麼乾淨心思的人來?”
張婧容身後站著一個宮女,她滿臉鄙夷輕蔑,絲毫沒將張婧儀放在眼中。
那是鎖蓮,張婧儀記得她,她是張婧容的貼身宮女。
小的時候,她就一直對張婧儀不喜,總覺得張婧儀搶了張婧容的風頭和寵愛,導致她的地位,沒有張婧儀身邊的一等宮女念夏的地位高。
還記得上一世,她跟他們回京之後發現,念夏在她走後被安排到了浣衣局,沒日沒夜地洗衣服、挨打、挨餓,整個人瘦成了枯槁,境遇比她好不了多少!
那時候,張勤和張婧容對她說,念夏偷了祺貴妃的上等血玉手鐲,被當場發現,所以才被皇帝罰入了浣衣局。
就這,還是看在念夏是她曾經貼身婢女的份上,不然,念夏早就死了!
因為這些話,她當時還對皇上和貴妃感激不儘,還給他們磕了兩個響頭。
嗬嗬,現在想想,之前的自己,可真是愚蠢至極啊!
在她恢複公主之位那一晚,她去找念夏,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想把她從浣衣局帶走,可誰想,已經太晚了!
那晚,念夏的身子仿佛一塊沒人要的破抹布,摔倒在洗衣池旁冰冷的台階上,幾乎沒了氣息。
很多人都看見了她,可沒一個人出手相助。
她去的時候,念夏正在努力地睜著眼睛,看向她來的方向。
發紅潰爛的手指,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朝她伸來。
她幾乎用儘了身上的力氣,可聲音卻還是極其虛弱。
她說:“公主,奴婢沒有偷貴妃的手鐲,是鎖蓮陷害奴婢……”
她還說:“公主,您不要相信皇宮裡的任何一個人!他們,全都在騙你,利用你……”
最後,念夏是含著這句話的尾音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公主,奴婢看,您還是趕緊發落了侮辱十公主的人,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這裡太臭了,您的衣服都臟了!”
高傲得意的聲音像是一道冰冷的風,將張婧儀的思緒拉回來。
回憶初醒,看著鎖蓮那張高高在上的臉,她雙手不受控製地收緊,這一刻,她似乎又看見念夏那雙無比絕望,又無比擔憂的眼睛……
她至死,都在擔心她啊……
張婧容看了看自己的光鮮豔麗的裙擺,嬌貴高端的絲料已經在碎石的摩擦下起了毛絮,有些甚至劃破了口子,這一幕,看得她眉頭緊皺。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轉而看向張婧儀,問道:“姐姐,我知曉你在這裡的日子不好過,你放心,有瑾成哥哥在,他一定能為你討個公道的!”
“姐姐也不用擔心名聲受損,今日之事,絕不會有人透露半點風聲的!”
“膽敢傷害皇家公主,這個人,妹妹怎麼都不能放過!姐姐,你快將……”
“說夠了嗎?”
想起上一世念夏的結局,張婧儀就有點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了,冰冷的聲音脫口而出,讓對麵的張婧容和周瑾成明顯地錯愕了一下。
“姐姐……”
“張婧儀!你……”
周瑾成護犢子的聲音響起,可話到了嘴邊,就被張婧儀的一雙眼睛看得說不出來話。
那是一雙極為冷厲的眼神,仿佛能夠穿透人心,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壓……
這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氣勢?
“世子殿下,十一公主,你們一來,就一口咬定我被人奸汙,請問,是誰告訴你們這個消息的?”
她沒了跟他們虛以為蛇的耐心,直奔主題,不想再看那兩人虛偽醜惡的嘴臉。
“你們一口一個‘行為不檢’,一口一個‘流言蜚語’……你們明明知道女子清白大於天,卻空口無憑地在這裡大肆宣揚我的清白被毀……”
“瑾成世子,婧容公主,你們此次前來,不會就是專門為了毀我清白而來的吧?”
周瑾成看著她,心中也是升起了許多疑惑,她這幾句話說得底氣十足,略帶不忿,好像真是被人冤枉了一樣。
張婧容麵上一慌,有種陰謀被人戳穿的心虛,她連忙開口,不給周瑾成反應的時間,“姐姐,你怎麼能這樣誤解我和瑾成哥哥?”
“我知道這種事對女兒家來說十分重要,不能外傳,可你畢竟是皇家公主,遭遇這種事,怎麼也不能因為名聲而放過作惡之人啊!”
張婧容眼神微微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眼底藏著興奮,“還是說,姐姐其實不是被強迫的,而是自……”願的?
最後兩個字她故意沒說,抬頭看向周瑾成,眼底一片震驚,光是表情,就能讓人看出她想表達的意思了。
“張婧儀!你……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之心?!!”
果然,明白張婧容意思的周瑾成勃然大怒,一雙眼睛幾乎通紅,指著張婧儀就是一頓斥責大罵。
“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自甘墮落到這種地步!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枉他心裡還對她念念不忘,想著往日的那些情分,甚至考慮讓她不要代替容兒去和親!可她竟然如此不知羞恥!她怎麼對得起他的情義?
往年他對她的那些好,都喂了狗了嗎?!
兩人一唱一和的,讓張婧儀隻覺得可笑,他們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讓她腐爛在這泥沼裡啊?
“瑾成世子,不知道你怎麼就看出我自甘墮落了?”
“你們一個是公主,一個是世子,身份高貴,所以說話做事都不用看證據了是嗎?”
周瑾成被這話噎了一下。
證據……
今天早上,容兒十分肯定地告訴他,婧儀被人侮辱了,還說這是從采石場傳回來的消息!
可現在看來,張婧儀底氣十足,一雙明亮的眼睛裡又帶著失望和悲涼,根本不像裝出來的模樣……難道,容兒的消息有誤?他誤會婧儀了?
察覺周瑾成眼底的動容,張婧儀幽深的瞳孔裡劃過一抹銳芒。
她側過身,正麵看著周瑾成,眼底仿佛有眼淚流轉。
半晌,她才半帶淒涼地開口,自嘲道:“瑾成哥哥,我自知身份不詳,身上又背負著深重罪孽,所以即便在這采石場每天承受辱罵毆打,我也從來沒抱怨過一句!可清白這事……”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目光又變得堅硬起來,“恕我不能忍受被人這樣誤會羞辱……”
還彆說,她的這般神色,竟然還真的讓周瑾成心臟一動,內心湧起了幾分懷疑和心疼。
“婧儀……”
他不經意地呢喃出聲,讓張婧容的臉色瞬間冷了幾分。
同為女人,她如何看不出張婧儀這是故作姿態?
所以,她這是在故意勾引瑾成哥哥,想要重燃他們之間的舊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