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滿與張氏在四福晉房裡說了半日話,四福晉將福嬤嬤喚來,叫張氏認識了,又交代了她和李氏同住。
四福晉笑道:“李妹妹也是服侍爺的老人了,她素日性子急些,心地倒不壞,妹妹你與她相處著就知道了,往後日常她若有哪裡說話著急,妹妹你稍包容些。”
張氏緊張起來,忙答應著,宋滿隻端著茶碗靜靜品茶,並不言聲。
最近正房這裡端給她的果子點心都仔細了不少,果脯、糕點都是常見且孕婦無忌諱的,她一邊吃茶,一邊吃核桃,神情溫和,倒真像閒話家常的場合,令人很放鬆,張氏看著她,才緊繃起來的心情稍微輕鬆一點。
四福晉看在眼中,笑道:“這是今秋新進的茶,他們都說秋茶不如春茶好,我原就不愛吃茶,倒也品不出來,覺著都差不多,聽爺說也是不錯的貢茶,可惜我這舌頭,不過牛嚼牡丹了。宋妹妹你素愛飲茶,若覺著尚可,帶些回去吃吧,留在我這白浪費了。”
顯然,宋滿對每天固定打卡如此有熱情,百來不倦,不僅因為要鞏固人設做長線任務,還因為福晉房裡日常掉落豐富多彩。
如果不偶爾使點小心思什麼的,四福晉的大方勁,簡直可以評為完美金主媽媽。
宋滿笑道:“福晉前回說好的那絡子,本來打好了,過來時忘帶了,還想著下午叫人送來,福晉先賞了茶,倒像妾得了好東西才肯孝敬福晉似的。”一邊稱謝,“多謝福晉,時時惦記著妾,不然妾可沒有這樣好的口福。其實各季節出場的茶葉各有不同風味,春茶葉芽嫩,對大多數人來說滋味更好接受一些罷了。”
她如此一說,四福晉便笑,鷓鴣笑吟吟地將一隻精致的白瓷底繪花鳥紋茶葉罐捧來,“福晉總惦記著庶福晉呢,就是我們這些人,私下也都悄悄盼著您能常來,有您陪福晉說說話、解解悶,福晉便比從前鬆快許多。”
“鷓鴣姑娘誇我誇得這樣好聽,我若哪日不來,心裡才覺著對不住呢。”宋滿笑吟吟地,屋裡氣氛頓時輕快起來,宋滿收下茶葉,分毫沒有不為福晉辦事但收好處的內疚。
她提供了情緒價值好不好!
她可輔修過心理學考過證的,要真按現代市場價,找她話聊一小時多少錢呢!
四福晉手鬆,也是因為與李氏針鋒相對得太厲害,阿哥所裡也多有議論,她在宋滿這大方一點彌補回來,落得個下人口中賢德的名,她對宋氏都如此賢德了,李氏與不睦,是誰的緣故?
大家純利益關係,沒有感情反而好辦事。
又坐了一會,東廂房來人回:“李格格問,新格格進門,既然是與她同住,她是否該出來與新格格會一會,廝見一番?不然隻怕新格格不認得門。”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一看就出自李氏之口,宋滿看了眼福晉,福晉仍是八風不動的穩重樣子,隻是臉上一直掛著的笑淡了,淡淡道:“待會自有福嬤嬤帶著張格格去認門,李格格既還在思過中,便不要擅動了。”
又叫張氏,“晚些叫福嬤嬤領著你,回屋後也去問候一下李姐姐,她雖犯了些錯,叫爺禁足在房中,到底年長於你,你主動拜會是理所應當的。”
張氏哪聽過這些言語機鋒,忙緊張地答應下,原本宋滿已經估摸著時間準備開口散了,但李氏一來人,四福晉顯然不可能立刻叫張氏回去,於是她也隻得將屁股放沉,一行人就在福晉房裡坐著說話,從時令果子聊到衣裳首飾。
福晉大大方方地叫人搬出十來匹嶄新緞子叫宋滿和張氏挑選,笑道:“份例內的是宮裡的,這卻是我的心,兩位妹妹隻管挑選,每人再添兩身新衣。”
她嫁妝豐厚,份例更厚,德妃處也常有賞賜,出手自然大方闊綽。
她是要大手筆拿下張氏,張氏果然格外驚喜,緊張又激動地謝了恩。
這樣流光溢彩的上等妝緞,宮外並不易得,雖有官用的,張氏這等普通內務府包衣人家,如何有門路得到?這個年紀的女子,有幾個不愛俏的,見了這些料子,眼睛都移不開了,雖還戰戰兢兢的,心裡也道福晉大方。
這邊挑選料子,四福晉笑著交代張氏:“你的宮份內務府昨兒已經送來,都在你房中歸好檔,並鋪宮的陳設器物,一應有數,你屋裡的丫頭都知道,回去你們對好。”
張氏應是,四福晉又揀閒話來說,宋滿恪儘職守地給她提供了一點情緒價值。
四福晉是打定主意要再掐一掐李氏的氣焰,這段日子,她與蘇嬤嬤分析著,也分析出四阿哥的意思,知道李氏一時半會是掐不死的,但哪怕如此,也不能叫她太得意輕鬆不是?
於是一直拖著不叫張氏回去,三人說話到晌午,連帶著宋滿也走不了,四福晉叫將份例飯菜傳來,又要了一壺酒,言說給張氏接風,到底到下晌才將人放去。
那邊李氏早嚴裝以待等了不知多久,知道福晉是故意如此,也無可奈何,唯咬牙而已。
正常孕婦這樣坐一上午,也應該累了,宋滿雖然並不正常,屬於有金手指人類,但卻不能讓人覺著她這個孕婦壯得能一坐一上午精神奕奕。
她回到房中便滿麵疲色地坐下,佟嬤嬤忙叫冬雪:“去打熱水來給格格盥足,才吃過正膳,此時不宜睡下,格格在榻上靠一靠,過一時再睡。”
冬雪忙去準備,春柳有些心疼地取美人捶來給宋滿捶腿按腰,看著她的神情,佟嬤嬤想了想的,到底沒說什麼。
福晉就是福晉,彆說與李氏置氣,將人留下說一上午話了,就是她要格格們在她房裡打簾捧茶地服侍著,外人還能說什麼?
宋滿靠了一會,見她還是滿麵疲色,春柳低聲問:“不然傳太醫來瞧瞧?”
佟嬤嬤眉心微皺,度宋滿的麵色,到底沒製止,隻說:“叫太醫來瞧瞧也好,咱們也安心些。”
“我先歇歇,再等等。”宋滿拍拍春柳的手,她這今天下午叫個太醫來是必要的,不然福晉是半點不顧忌她身體,但也不能叫得太快,顯得太急,不符合她的人設性格。
她歎了口氣,疲累地向後靠,“叫我先歇會。”
佟嬤嬤眉心深深一皺,略有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