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躍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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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嬤嬤是個麵容周正,氣質嚴肅,一頭半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穿半舊的青旗裝,眉目深邃,不苟言笑,從宋滿的眼光看,很像工齡幾十年的教導主任。

聽說她青年入宮,然後一直未嫁,服侍老太妃歸了西後,本要出宮,又被四福晉討來,做院裡的精奇嬤嬤。

這兩位精奇嬤嬤對四福晉都是恭敬有餘親密不足,其實也很正常,朱嬤嬤是在待價而沽,佟嬤嬤則是從一開始就明明白白,是四阿哥弄來的。

她嚴肅地約束院內宮人,管教規矩,卻並不打探消息,也不關注院裡的暗潮湧動,對福晉和李氏的爭端仿佛毫不在意。

她隻在意院裡的宮人是否老實,小太監出去言行舉止是否足夠斯文馴順,不會丟四阿哥院子的臉,她一進來,這一年院裡浮動的人心好像都被壓住了,宮人們做事愈發有條理。

如今被四阿哥派來宋滿這裡,按理說職權是被削減了的,從管一院子人到專門服侍宋滿了,她也仍是一副平淡的模樣,看不出悲喜。

進屋來端端正正地行了禮,對宋滿態度很恭敬客氣,宋滿一輩子好學生沒怕過教導主任,也不由肅然起敬,客氣有禮地招呼她。

二人淺淺交談幾句,四阿哥對宋滿道:“佟嬤嬤是老練可靠的,你屋裡的事交給她隻管放心。”

宋滿看向他的目光是全然的信任與依賴,對佟嬤嬤客氣親切地笑:“如此,萬事有勞嬤嬤了。”

佟嬤嬤深深一禮,未再多言。

佟嬤嬤被分配到宋滿名下,對宋滿來說便是實打實的等級跨越,她原本身邊有兩名家下女子,一位粗使婦差,如今再加佟嬤嬤,便有兩位媽媽、兩個女子服侍,是超過格格等級的待遇。

清宮早期,宮中女子的位份等級其實劃分並不清楚,福晉、格格、大小答應……許多稱呼混雜在一起,真正要劃分尊卑,是靠享受的待遇來區分等級。

如口頭上稱呼的答應,就有服八匹緞的大答應、六匹緞的小答應之分,並非如宋滿以前看過的電視劇,答應、常在區分得十分清楚,而在本位份卻越級分給份例,也是彰顯榮寵的一種方式。

阿哥所裡也類似一個小宮廷社會,後宅女子的身份看似隻有福晉、格格兩級,但享受的待遇也是區分格格身份高低的標準之一。

宋滿如今身邊有四個人服侍,在下人眼裡,身份已經穩穩壓過李氏一籌。

而東廂房的朱嬤嬤,現在名義上的身份還是院裡的精奇嬤嬤,負責管教李氏規矩,所以朱嬤嬤雖然投靠李氏,暫時還不是李氏的人。

佟嬤嬤的到來,就像一針強心劑,宋滿看,連叢媽媽今日做事都精神抖擻的了。

而且她的到來,也不僅這一點好處。

她一來,冬雪皮都繃緊了,生怕她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春柳也不禁提心吊膽起來,說話做事更添三分小心,在這種關鍵時刻,屋裡這些人精神緊繃起來不是壞處。

佟嬤嬤也確實提出一些意見,從屋室陳設,那樣料子的帳子秋日不合用,不夠擋風,要儘快裁新的替換,薄絨的暗囊套子不宜孕婦用,積灰易致咳疾,要換成素綢麵的,到宋滿的衣食起居,妝台上的脂粉大半被束之高閣,所有鉛粉都被裝入匣中收起,並將長長的飲食忌諱交代給春柳和冬雪。

二人連忙答應下,佟嬤嬤交代完,又詢問幾句,確定她們記住了,露出一點滿意之色。

“你們或許有些怕我,但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咱們都是一樣的人,我也是從你們那樣大,做小宮女過來的,知道你們的不容易,咱們如今共同服侍一位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說什麼、做什麼,自然也都是為了咱們大家夥好。”

佟嬤嬤慢慢道:“主子如今懷著身子,等平安落了地,就是爺的頭一個孩子,金貴自然不必說,咱們也跟著水漲船高;但若有個萬一,也是咱們這些服侍的人頭一個吃掛落,我還能回內務府去,或許想法子打通關竅,再回寧壽宮服侍,你們兩個,隻怕就連內務府都回不去了。”

冬雪年輕,被嚇得臉都白了,佟嬤嬤繼續道:“所以如今,仔細服侍主子,讓小主子平安落了地,才是頭等要務,如今主子處在風口浪尖上,是眾矢之的,人人的眼珠子都盯著咱們屋裡,你們兩個若把持不住,失了忠心本分,一經發現,就是全家的腦袋落地!”

二人連忙應是,佟嬤嬤和緩一點容色,又道:“阿哥是有功必賞的人,咱們服侍主子得好,自然也有好處,我這個人,你們相處久了自然知道,我輕易是不愛找人麻煩的,咱們同處一室,共同服侍主子,相互有照應是最好的。”

春柳回來,悄悄將佟嬤嬤的話學給宋滿,宋滿琢磨一會,笑了:“這位佟嬤嬤也是個妙人。”

開頭就直白把要求和目的擺出來,講明規矩的人其實反而好相處。

最怕碰上沒脾氣的笑麵虎,一開始和和氣氣的,等出了大錯處她再出來力挽狂瀾,收服人心,這種戲碼宋滿都看煩了。

而且,這間屋子裡,不需要有人再越過她來收買人心了。

宋滿笑對春柳道:“你性子老實憨厚,佟嬤嬤這種在宮裡久了的人會喜歡的,平日與她相處,你不必故意做什麼,隻像從前敬姑姑一樣敬著她便是,日久見人心。”

春柳應是,又道:“這位嬤嬤確實老練,今日講的許多忌諱之處,咱們從前竟都不知道。如今可好了,有她在,主子這一胎一定能好好養著。”

宋滿點點頭,又叫她喚冬雪進來。

冬雪是最活潑的性子,而佟嬤嬤恰好是最嚴肅古板的,冬雪在她跟前,就好像耗子碰上貓,老實得很。

看她老老實實的樣子,宋滿心裡好笑,叫她近前來,問:“畫眉和朱嬤嬤最近怎麼樣了?”

冬雪連忙打起精神道:“奴才正要回給主子,今天下午,畫眉找上朱嬤嬤,不知為何,竟像鬨了個半紅臉似的。”

這是要掰?宋滿琢磨著,八成是李氏覺得,她既已有孕,四阿哥身邊無人服侍,東廂房解禁是遲早的事,便不願再提拔一個對手上來。

可人心,哪裡是那麼好控製的?

宋滿垂眸,摩挲著炕桌一角精美的雕花,李氏以為畫眉身份卑微,隻能任她操縱,隻怕未必。

而且,這一局棋嚇到現在,她都容忍了李氏那邊想將臟水潑到她頭上的打算,等到現在,她們偃旗息鼓不乾了,哪有那樣好的事?

宋滿扯著嘴角,露出一點笑。

她們不打起來,她怎麼安胎呀,而且也沒有叫李氏揀著她的好處順順利利出來,什麼勁都不用費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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