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意思,沒有人不明白的,四阿哥整個人猛地頓住,然後既驚又喜地捧住宋滿的手,“琅因!快,快傳太醫來!”
宋滿也滿麵驚怔,半晌才回過神來,蘇培盛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該道喜還是去請太醫,四阿哥這裡顯然也不能耽誤,他得儘快穿衣服出門。
宋滿看他麵帶急色,反應過來,先深呼吸兩下,然後握著四阿哥的手笑笑:“爺先去上書房吧,這個時候請太醫隻怕也沒有擅千金科的輪值,妾等天一亮,便打發冬雪去太醫院。”
四阿哥心微微提著,有種前所未有的期待,又怕期望落空,隻得深深握一握宋滿的手,“有了消息,千萬打發人去告訴我。”
宋滿笑著應是,見她其實也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四阿哥憐惜地按著她坐下,“你再睡睡,才你說總是犯困,沒準正是提醒你呢,你倒好,反而要和身子對著乾,熬一熬自己,快歇著去。”
他一邊說著,心中柔情萬千,走之前竟難得地有些依依不舍。
他走了,宋滿屋裡卻也歇不下,春柳早有點預料還好,但她一向太老實,今天在四阿哥跟前裝模作樣一回,感覺過於新奇,又因為完美完成的演繹而感到激動,不過一邊就是個激動得臉都紅了的冬雪,她這份激動也不顯得奇怪。
冬雪正圍著宋滿團團轉,又給她披衣裳,又給她倒水,真是不知怎麼是好,還是宋滿看著好笑,抬抬手叫她坐下,“先彆忙了,歇一歇,馬上送水送早點的都要來了。”
沒錯,自從宋滿成功鹹魚翻身,她屋裡的水和點心飯食終於不再用冬雪辛辛苦苦一趟一趟跑出來了,到了時間自然有婦差太監送過來,尤其叢媽媽,她負責蒔弄宋滿屋裡的花草,也算是宋滿名下的人,許多雜活都有她與冬雪分擔。
冬雪現在看她一動就很慌亂,手忙腳亂地要扶她,見她沒起身才鬆了口氣,“主子您有什麼要的,儘管吩咐春柳姐姐與奴才,不要自己動。”
春柳笑了,過來拍拍她,“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先沉下心來,不要那麼緊張,總是提著口氣,對主子影響才不好呢,孕婦養胎,最是要放寬心。”
冬雪連忙點頭,宋滿喝了口溫水,困意湧上,四阿哥都開口了,她當然不難為自己,有李氏珠玉在前,她隻要不去正房撒潑,就足夠謙恭老實了,何況她在四福晉麵前還很會施展茶藝,讓四福晉引她為老實貼心人。
她懶懶地又睡了個回籠覺,再起來時天光大好,春柳一直守候在側,聽到一點動靜忙進來回:“主子可醒了,早點都在爐子上溫著,今兒除了尋常粥點,還有豆漿和醬肉餅,是膳房格外孝敬的。您吃口東西,就叫冬雪請太醫來看。”
阿哥所裡沒有秘密,何況這樣一個小院,抬頭不見低頭見,宋滿屋裡請了太醫的消息很快傳出去。
今日德妃持齋,不必四福晉去伺候,她難得怠懶,鬆著頭發在房中慢慢理妝,本來正疑惑宋滿怎麼還沒來說話,聽到消息忙道:“可是病了?鷓鴣,你快代我去瞧瞧,帶些滋補品過去。”
鷓鴣應是,正要去,被蘇嬤嬤一把拉住,皺眉道:“瞧那冬雪出去時,臉色並不慌張,倒不像病了的樣子……這個月西屋裡可有換洗沒有?”
宮中有身份的女子,上到後妃,下到皇子妻妾,每月月事換洗,都要統一記錄,阿哥們的妻妾記錄不在敬事房,而由自己院子的精奇嬤嬤負責。
這都是常例,循例辦理便是,四福晉屋裡近來心都在東屋身上,便沒留神那樣多。
這會一聽,四福晉忙叫:“快請福嬤嬤來。”
蘇嬤嬤沉下心,“若是如此,這宋格格還真是有福。”好生養,在當下是人人認可的福氣,尤其皇家,母以子貴,膝下有子,就是最大的底氣。
四福晉反而沒她那樣緊張,笑了,“嬤嬤何必這樣心情沉重,她又不是沒生過,咱們進來之前不就做好準備了?她既能生養,阿哥這陣子又那樣寵她,有孩子不是順理成章的。”
蘇嬤嬤卻目光定定,隱隱銳利,“如今的情形,與那時可不同了。彼時宋氏有孕,寵眷卻不深,如今她既蒙如此不亞於昔日李氏的恩寵,倘若誕下長男……福晉,您想想,屆時您要如何處身,日後,咱們的小阿哥可怎麼辦?”
她麵露憂色,四福晉卻歎息道:“情況已然如此,我年歲輕,暫時生育不了是一定的,難道還能把爺拴住,或者把她們都毀了不成?是長男又如何?我既是嫡妻,又出身滿洲鑲黃旗,背後有家族依仗,她們不過包衣出身,阿哥學儒家禮教,敬妻重嫡,日後我的孩兒隻要健康成長,她們就都越不過去。”
蘇嬤嬤麵色微動,四福晉卻不等她開口,擺擺手示意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再討論,轉而道:“嬤嬤,福嬤嬤那,咱們還是要好生拉攏,雖然她對咱們一向不大親熱,可李氏既沒將她拉攏了去,就說明她還是可靠的。爺信重她,叫她留在院裡管事,日後開府,隻怕也要委以重用,咱們與她打好關係,哪怕不叫她站隊,有點麵子情也是好的。”
蘇嬤嬤應是,將方才那個話題壓下,又道:“其實佟嬤嬤更老練可靠些,她當日伏侍太妃,不顯山不露水,其實粗通醫理,最擅調養婦人身體,慢慢考察著她,若人可靠,倒是可以傳進來,為您調養身體。”
四福晉知道她儘是為自己考慮,心中柔軟,拉她道:“嬤嬤都是為我著想,我知道。隻是宋氏那裡……於子嗣上,入宮前額娘便提點過我,宮中規矩森嚴,宮禁重重,與其冒險行事,不如莊重穩妥些,咱們什麼都不做,關照兩句,倒能得個賢名,若冒那樣大的風險動手,哪怕掃清尾巴,也頭一個會被人懷疑,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