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宅院,女人如過江之鯽,要保證寵眷不衰,當然不能隻從一方麵下手。
容貌,床事上的投契,紅袖添香的興趣……都隻能是一部分,她最終要將自己塑造為一個完美人設,切入四阿哥生活的方方麵麵。
一個美麗、賢德、善良的人,全心全意地深愛你,為你考慮……誰能拒絕這樣的大蛋糕?平心而論,宋滿也拒絕不了。
隻是她還會怕天上掉的餡餅是否是陷阱,而四阿哥這種生來的天潢貴胄,在男女關係中以自我為中心到極點,隻會理所當然地消受。
宋滿麵無表情地舀一口水果送入口中。
她花了這麼大力氣,讓自己變成如此香甜的蛋糕,拿四阿哥點好處,不過分吧?
她要一世安穩,要富貴到老,而最好,要當太後。
乾隆的庶母不好當,雍正的庶母能隨著兒子出宮養老,乾隆的庶母,隻會被嚴格約束在榮養的深宮中,宋滿有外掛,至少能活八十歲,乾隆登基,她才多大歲數?
她現在為了保護自己的單間鬥誌勃勃,總不能到老了,反而要和人擠通鋪去吧?
想到以前看的那些太妃生活的科普,宋滿將甜瓜咬得咯吱咯吱響,用力地咀嚼,好像咀嚼男人的骨肉。
這些東西,她這輩子隻能通過四阿哥得到,那麼,四阿哥,恭喜中獎。
感謝宋女士吧,至少你遇到的是不完全版黑寡婦,她不僅短期內不會蹬了你並吞吃掉你,還會用心調整飲食給你補腎。
多麼感天動地的善良女人。
主仆三人在燈下慢慢說著話,春柳一邊打絡子,一邊聽冬雪說:“福晉請回來那個兩個精奇嬤嬤,可都是厲害角色!聽說一個從前服侍過貴太妃,一個是公主所出來的,有名的規矩重、脾氣硬!”
春柳心有訕訕,“這兩尊佛被請回來,往後日子可不見消停了,冬雪,你出去說話做事都得小心著。前兒那屋的黃鶯出去提飯,不久被罰了,說她言辭不周、舉止無狀……今兒又說她的名和福晉屋裡的黃鸝、鷓鴣等姐姐相合,是李格格對福晉不敬,要叫她改名,我看這幾日,可這那屋折騰,不知幾時就輪到咱們這了。”
“黃鶯的名改了?”宋滿問,這個毛病精奇嬤嬤挑得其實不錯,當日四福晉進門,便有人進言李氏,她該給黃鶯改個名叫,否則顯得對福晉不恭敬。
福晉身邊的大侍女們,都是從鳥名,上麵鷓鴣、畫眉、喜鵲,還有一個黃鸝,和黃鶯隻有一字之差。
她的奴才和福晉的奴才論一樣的次序,平起平坐似的,那她和福晉怎麼論?
不過李氏硬氣沒改,還愈發愛用黃鶯,屢屢帶出來在福晉屋裡使喚,小心思可想而知,論起來,心思也實在淺薄了些。
但氣人效果確實很強。
福晉沒與她計較,不知是真不計較,還是壓在心裡呢,從這幾日福晉打壓東屋的手段來看,應該是一直壓在心裡呢。
春柳也知道那一節舊事,一時有些唏噓,“改了,下午東屋回話,說李格格說,既然對福晉不敬,就將她那鳥名摘了,叫黃妞。嬤嬤又惱了,說黃鸝黃鶯也就罷了,單叫黃妞豈不犯忌諱?”
這就更是師出有名了,宋滿眼神示意春柳說下去,春柳道:“後來東屋乾脆說改叫紅柳……”
她有一陣短暫的沉默,宋滿愣了一下,然後噗嗤笑了,春柳見她沒怎麼惱,才繼續道:“我們覺著,李格格隻怕是惱極了,才乾脆給黃鶯改這個名。”
“她是腦子清醒了,要投誠呢。”宋滿搖搖頭,“她的侍女名字原本與福晉的相合,如今換為和我的侍女一輩,以示自己的退讓,也在惡心咱們。”
宋滿說著,反而笑起來,春柳小心翼翼道:“主子不生氣?”
“氣有何用?”宋滿拍拍手,比起不叫咬人的狗,李氏這樣心思簡單,動作也幼稚的反而令人放心,至少心思好猜,動作可控,“她現在看著阿哥日日過來,心裡嘔得要命,卻出不來,來挑釁咱們,不正說明她無能狂怒嗎?”
冬雪琢磨著無能狂怒這四個字,越琢磨越覺得合適,又忍不住嗤嗤直笑,春柳本來正有些憂心,卻也忍不住一笑,笑吧,斂起笑容正要勸諫宋滿小心,宋滿已道:“不過她畢竟服侍阿哥多年,不知那日,她便又起勢了,還是不能輕視。”
她說著,看了冬雪一眼,冬雪會意,連忙答應著,“主子放心,奴才出去說話必句句小心,絕不落下話柄。”
宋滿點點頭,冬雪確實伶俐,和人打交道很快,這陣子已經快速熟悉了阿哥所上下,在宋滿的點心糖果供應下,快速和各方打好關係,雖然都是些小宮人、小太監、粗使嬤嬤,卻也讓宋滿消息靈通許多。
隻是年紀還是小,須得多提點,時刻告誡。
說了一會話,看天色愈發晚,宋滿便不說這些閒事了,吃完了那碗酸奶,漱口一番,靜坐著又念起經書來,春柳坐在腳踏上教冬雪做針線,房中一片靜謐安穩。
一陣陣腳步聲打破寧靜,上房裡四福晉也連忙使人出來看,見蘇培盛等人擁簇著四阿哥,徑直進了西廂房,鷓鴣返回房內,回給福晉。
四福晉正在炕上理妝,聞言點點頭,鷓鴣欲言又止,四福晉看她:“怎麼了?囉囉嗦嗦,可不像你的性子。”
“這陣子,東屋禁足,爺一回來便盤桓在西屋裡,宋格格……會不會是下一個李氏?其實嬤嬤有些話說得有理,宋格格,福晉也不得不防。”
四福晉搖搖頭,歎了口氣,“鷓鴣,這話我隻與你說。嬤嬤從前是服侍太妃的,心裡想的還是妃妾之道。可我卻是阿哥正兒八經的嫡福晉,爺是個看中規矩體麵的人,我這輩子,隻要無大過錯,就能在這位子上穩穩坐著,日後我的兒子,也會有應有的體麵。現在出手遏製李氏,是不得不為,可我若每日滿心隻想著打壓這個、防備那個,就是自己入了小道。”
鷓鴣聞言,懊悔道:“是奴才想差了。”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四福晉握住鷓鴣的手,“這宮裡,也隻有你,最得我的信任。宋氏再得寵,李氏也總會再起勢的,等新人再進來,爺的心一分散,三個人反而都不足為慮。而我,隻需靜靜等待而已。明年遷宮,遷宮之後,就是咱們的好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