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聽到動靜來打簾子,輕聲細語,難得的紅光滿麵,笑盈盈道:“主子可醒了,冬雪早將早點取回來溫著了,奴才還燉了燕窩,合了牛乳與冰糖一蒸,最清潤養顏。”
四阿哥的態度讓她看到了主子複寵的希望,日子好像又回到主子肚子裡懷著小格格的時候,細水長流的恩遇,頻頻來到的賞賜,與對未來的希望。
如今主子又比從前有決斷,拿得定主意,經此一回,性子顯然更堅韌,想來日子隻會更好。
她隻覺眼前是一片開朗光明,早上接到兩番賞賜後更是如此,周到地服侍著宋滿起身。
新人冬雪也眼睛亮晶晶地服侍在內間,滿麵興奮歡喜。
宋滿意識到,她如今的團隊和從前不一樣了,以前團隊中的人來去自由,屬於平等合作,如今春柳和冬雪,和她卻是真正一根繩上的螞蚱。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看起來容易,但在清宮中,從冬雪被她選中開始,前程、未來就都已經係在她的身上,隻有她好了,冬雪才能好。
沒有和平分手這個說法,除非背叛,而背叛的代價過於高昂,很多時候並非冬雪他們這些普通宮人承擔得起的。
隻要處理得當,她無需優質商城中那些超自然道具,也能夠獲得忠誠可靠的隊友、下屬。
宋滿心中一瞬的思索飛快閃過,現實裡,八零八在腦子裡給她大放禮花,【恭喜宿主初戰大捷!】四阿哥早上走之前的場麵已經在宋滿腦子裡播放一遍。
監控宿主所在地是附贈服務,不耗費多少能量,這也是宋滿不擔心春柳和冬雪被人收買給她捅刀的原因。
清朝人搞陰謀,怎麼可能搞過二十四小時監控。
現在開慶功宴還早了點。
宋滿在腦子裡給八零八潑冷水,四阿哥一時溫存的態度和厚賞都不算什麼,沒有家世,沒有兒女,能依憑的唯有感情,以色侍人,最需要謹慎以圖長久。
如果隻有她自己走這條路也罷,偏偏還有李氏這一個同路線的強勁對手。
沉重的生存壓力和複雜的環境積蓄的壓力在昨夜被發泄掉一部分,宋滿身上有種輕飄飄的暢快,心裡想著這些事,卻並不沉重,看到炕上壘的滿滿的賞賜,心情更加愉快了。
柳黃、鬆綠、藕粉、杏紅、水藍、葡萄紫……各種鮮嫩顏色的料子林林總總鋪了一炕,綾羅紗緞應有儘有,即使宋滿也算享受過生活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料子在後世,很多是有錢也不知道從哪弄的。
這些夏季應令的顏色,新料子柔軟鮮亮,在宮裡,能在每一時令分配到顏色最適宜、最新進的布料,就是身份與寵眷的象征,春柳驚喜得很,一匹一匹地打量,計算都能做些什麼。
“這些彩緞是福晉送來的,顏色都很好,奴才看做秋裝也不錯,秋日穿葡萄紫、藕粉也很好看。”春柳眉目間的沉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朝氣與期待,又將其他首飾一樣樣打開展示。
四阿哥賞的一匣八件,有鎏金嵌寶的成對手鐲,也有銀嵌碧玉花頭釵,碧汪汪的翠色耳鐺,赤金的纏絲花簪,都是宮廷製式,做工精美,裁製上乘,宋滿捧在手上看過,也十分喜歡。
福晉賞下的金簪並無內廷印記,但做工精美亦分毫不輸給宮廷製造,鑲嵌的瑪瑙紅潤可愛,宋滿自然應承這份情,交代冬雪:“聽著上房的動靜,福晉回來了,我該過去請安謝恩。”
冬雪連忙應是,喜氣盈盈的。
這些首飾雖好,宋氏的妝匣也不是沒有,宋滿驚喜得還有限,欣賞一會,便專注地捧著那套甜白釉的瓷器細細觀賞,名義上都是甜白釉,與四阿哥賞的這套正經永樂官窯一比,宋滿屋裡那套隻能說是碰瓷版了。
胎體通透而薄,釉色瑩白潤澤,捧在手上迎窗細看,瓷器細潤,光照見影,素如積雪,美得令人屏住呼吸,生怕一陣風吹碎了它。
春柳看出她的喜歡,也過來瞧,笑著誇:“真是好東西,主子若喜歡,我將百寶閣上收拾出來兩個大格子,專門放它。”
這一套瓷器杯碟碗盞俱全,宋滿這才由衷有一種暴富的感覺,愛不釋手,那一對白瑪瑙碟子也好,雕工精細,宋滿仔細欣賞一會,暗忖:這盤子該有荔枝來配的。
再一發散,又覺得過一陣子用來盛紫亮亮的葡萄或者鮮紅的石榴籽兒也不錯。
八零八有一點說得沒錯,她確實算初戰告捷,從昨晚四阿哥的表現來看,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所以雖然還有對手在虎視眈眈,她好歹也算走上了正軌,前陣子的準備都沒白費。
這一匣子首飾,也算把她的前期投入收回了一部分,宋滿吃過早點,在廊下吹風消食,這陣子困在屋裡養病,可憋壞她了!
庭院中石榴花已經快到末期,正房屋簷下還有成盆的月季開得正豔,四福晉喜好開得穠麗熱烈的花朵,春擺芍藥牡丹,夏陳月季荷花,秋日則是大盆的紅紫菊花,春日則在房中擺幾盆枝葉茂密,金燦燦、圓溜溜的小橘子,從懋嬪的記憶看,這個習慣持續了一輩子。
李氏則不大耐煩侍弄花草,偶爾隨潮流弄回幾盆花,撇給宮人照顧,偶爾觀賞兩次,新鮮勁過了便不在意了。
宋氏房前去年擺滿了石榴花,今年下麵無人奉承,春柳也無心操持,宋滿前陣子已經打好主意,今天諸事落定,有了空閒,便交代春柳與冬雪帶著銀子去花房,先弄兩盆茉莉梔子回來。
茉莉梔子如今正在花期,香氣清幽芬芳,擺在房中伴著冰鑒的涼氣,是很清潤宜人的閒情,宋滿從前便愛侍弄這些,隻是忙於工作沒有時間,如今工作重心忽然從日夜拚搏九九六變成泡男人,她調整好心態接受現實之後,也樂於給自己找點消遣的事情。
正與春柳冬雪說著,對麵李氏房間窗子一開,芙蓉粉麵探出一半,看向她的臉色不算極好,倒也沒有太大攻擊性,眼睛輕輕掃她一眼,情緒翻湧著,過了一會,問:“有什麼想吃的?”
宋滿笑容溫吞:“客隨主便。”
李氏翻了個白眼,啪的一聲,把窗子合上了。
宋滿含笑搖著手中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