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表姑關心我的個人問題,我當作表姑父的麵,有些不好意思回答。唐姑父給我打起:你現在都成了一個大男人了,還有什麼不敢說的,就說有還是沒有。有的話就好好相處,沒有的話,你麗姑跟你介紹一位,就這麼簡單。
麗姑自從進城後,轉了城鎮戶口,暫時還沒有找到正式工作。局裡領導允許她在局大門前麵一塊空地裡,開設一個貨亭,經營些副食小百貨和文具煙酒等商品。這在臨街,又在主道上,沒有租金,成本很低。尤其是這條街上有幾大單位,比如文教局、商業局、煙草局、林業局和電影院等。俗話說,小小生意賺大錢,還彆看不起麗姑這個貨亭,一個不起眼的路邊店,她每個月的純收入比唐姑父的工資收入高幾倍。這樣一來,姑父沒有看不起她這位從馬伏山大山裡進城的村姑,她的經營理念一點也不比城裡人差。
我每次進城都要到亭子裡坐坐,買些該買的東西,一方麵是為了照顧親戚的生意,另一方麵克服了假貨的傷害,還可以得到優惠價格,皆大歡喜。這次來城裡,不經意間,有喜事臨門。我再喝了一杯中藥味很濃的滋補酒。酒可以壯膽,我終於開口:我暫時還沒有耍女朋友,在山上還沒有遇到合適的。
麗姑說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都二十歲過了,可以考慮交女朋友了。
她現在開店,經常進貨,目前跟煙草公司的幾位業務員有交往,還問過她們,說都沒有耍朋友,也是二十上下,如果願意的話,她可以介紹一兩個認識。麗姑能夠這樣關心我,我當然要表示感謝,於是又端酒感謝麗姑和唐姑父對我的關心。唐姑父還說了,一個不成,再找第二個,總要找一個城裡的姑娘。至少以後進城就有希望了,總不能在高山上工作一輩子吧。我點了點頭,讚許了副局長親戚的長遠眼光。
麗姑下午打開亭子上班,叫我坐在亭子裡協助一下,說貨斷了型號,她要去煙草公司門市進貨,順便問一下那姓賈的兩姐妹回城沒有。
她進貨回來,一邊拆開包裝擺放包包香煙,一邊介紹打聽的結果。兩姐妹相差一歲多,老大成熟穩重,工作能力強。老二個子高,感情陽光,愛笑,喜歡唱歌娛樂。問我喜歡哪一個,趁這次來,就見一麵。
表姑把我說得心裡癢癢的,哪裡不想第一時間見一麵呢?
表姑還說了,今天下午,她們都有可能進城,要從區鄉把收購的毛煙送來入庫,順便進卷煙到鄉下。
我坐在貨亭裡,看見生意確實不錯,麗姑坐的時候不多,經常站起來跟過路的行人取貨。她說話時麵帶微笑,態度和藹,深得顧客滿意。處久了,回頭客就多起來。
我還問表姑,你從農村來,怎麼就學會了做生意呢?是誰教你的,這麼有經驗?
表姑說:這個做小生意,不需要哪個專門來教,邊做邊摸索,做久了,就自然有套路了,這個不能跟你們教書比,經商沒有那麼深奧,你要學,幾個月就是熟手,你信不信?
我坐在此,腦海裡構建了好幾幅將要與賈姑娘見麵的場景。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今天是見老大還是老二。按照麗姑安排,今天先見到誰,就跟誰交往,這就是緣份,也就是天意。從我內心說,我還是想見到老二,道理很簡單,我們中國人都講究一個郎才女貌嘛,麗姑不是說老二個子要高些,要陽光些嗎?我這人本來就有些內向,需要陽光一點的姑娘來調節氣氛,至於說老大工作能力強的說辭,我認為我也不是單位領導招工,看什麼能力呢,找老婆不是找職員,就要簡單點。
一直等待,都要到下午下班時候了,怎麼還沒有人回城裡,難道今天就沒有這個姻緣了嗎?我心裡這麼想,麗姑卻一直堅信,縣公司裡的信息是準確的,她們對我也不會撒謊,你就安心地等待吧。
可我明天還要回山上上班呀?不能因為私事耽誤了工作,這是我一貫堅持的原則。
我站起來說:還有一趟末班車,我還是先回家,不耽誤明天上班。見賈姑娘的事就放在後麵,找個周日,我再下來。
麗姑也說了,姻緣姻緣,就是講的緣份,今天你走了,怎麼能保證,人家姑娘就不跟彆人好了呢?不是說過了那個村就沒有那個店嗎?你當老師的,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吧。
我該怎麼辦?是一直等下去還是馬上回家呢?
說來也巧,正當我站起身,剛跨出貨亭時,麗姑高興地喊道:來了。來了。來了。
我停住腳步,朝著麗姑視野方向看了看,應該是那位吧,她步履匆匆,象一陣風趕來,我仔細打量,確實個子不高,穿著一雙高跟鞋,還勉強過意得去,長相一般,優勢就是皮膚白。
麗姑招手叫了聲妹子過來,賈大姑娘就笑著靠近了亭子,站住了。一手提著的小包放在亭子的玻璃台麵上,兩人就說事了,我裝著不知道,仍在外麵站著,裝起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街麵上過往行人。
麗姑叫我進了亭子,讓我們認識了,介紹了姓名,單位,老家在哪裡。我臉紅了,紅得發燙。這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以相親為目的來認識女性,也是以最簡易的程序初次與姑娘見麵。同時也是意外的一次相親,所謂意外,就是沒有任何準備,比如整一套像樣的服裝穿起,還要準備一點小小的見麵禮物。可是這些都不具備。唯一具備的就是一門心思看一下賈姑娘到底象啥子樣子,第一印象如何。
麗姑說:這位是賈家大姑娘,你不要小瞧人家,很能乾的喲,小小年紀在整個係統都有一點名氣的。
賈大姑娘搖頭說:王姐過獎了,我隻是在工作中比一般的年青人認真一點,不值一提,在他們知識分子麵前不敢說能乾兩個字,是不是老師?
我接過話題說:美女,你過分謙虛就是驕傲,是不是?
總算找到勉強能對得上的一句話出來,然後把話說輕鬆點:不過,對於我們這些年輕人,是應該謙虛一點,說自己能乾,容易被同誌們嫉妒。對於一般人來說,彆人嫉妒你,就會想各種辦法對付你,這就是負麵能量。
賈大姑娘點了點頭:對對對,還是老師說得有道理,我就是不想遭人嫉妒。我們係統好大一部分是職工子女,相互攀比,這個很不好,我就不想成為人家的活靶子,容易遭背後議論。
第一次見麵沒有多少可以交流,她還想回家一趟,便準備離開亭子,麗姑抓住機會,追上去問她對我的印象,有沒有那個意思,對方紅著臉點了點頭說:還可以。
麗姑叫她再站一分鐘,要問一下我的意思。我其實很為難的,本想說人不怎麼漂亮,但綜合來看,不反感,便答複說:可以再接觸一段時間,看能不能培養一點感情。於是麗姑作為媒人就跟我們說好:下一個周六下班回來,就在這亭子裡接頭。
我不想多說,立刻跑到車站乘最後一班車回清流鄉,如果街上遇有老家趕場的人,就一路趕回去,等次日清晨上山就要近些。沒有的話,就在街上住宿一夜。隻要到了晚上,我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走老家那十幾裡夜路的。不敢獨自走夜路一直是我的弱項,很惱火的。
賈姑娘回去後,麗姑叫我不忙走,她說今晚就在她家住一夜。我說那怎麼行,我明天還要上班。麗姑說明確告訴我,明天醫藥局有車要上古樓山上,一車藥品都裝好車了,隻等早上出發。這個消息把我樂得直拍手,這是我第一次在城裡遇到的好事情。看來這人走運時,什麼都好像是早安排好了的,隻等時間。
我知道,唐姑父現在是分管業務的副局長,向哪裡送貨,他是有決定權的。我也在思考:不會是他為了我上山上班,特意安排的吧,這怎麼感謝他?不過,再回過頭想,我哪裡有那個份量,讓他來假公濟私呢?可能就是一個機緣巧合,正如我這次遇見的不是賈二姑娘,偏偏就是賈大姑娘,不然,後麵發生的就不是這樣糟糕,而是又一個結果,另一個局麵。
我還是要去一下老車站,我與林老師分開前都約好了的,計劃搭末班車回清流鄉。
可是,我在車站都等了好幾分鐘,眼看客車就要開了,怎麼就不見林老師呢?他難道提前離開了城裡,回老家去了,還是今晚就留在城裡呢?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有電話聯係,也更沒有手機這麼先進的通訊設備,所以,一切估計與推測都不一定準確,唯有再等等他。
車上人都坐滿了,還有人吵著說:人都滿了,怎麼還不走?
司機有些反感地說:吵什麼吵,還有兩分鐘,這是站裡定了時的,不能跟你趕場比,想走就走,想來就來,我們開車是有規矩的。
我左顧右盼,始終看不見林老師這個人的出現,好失望的。直到車出發了,我最後看一眼裝滿乘客的車子。再等等,看他還來不來車站,這個我們約好的接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