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城市還籠罩在灰藍色的晨霧中。吳語子站在新紀元大廈對麵的便利店裡，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吊墜。透過玻璃窗，他能看到大廈保安正在交接班，這正是eric所說的最佳潛入時機。
耳機裡傳來莫雨的聲音：“a組就位，監控替換係統運行正常。b組已控製西側消防通道的電子鎖。“
吳語子深吸一口氣，拉低帽簷，推著從二手市場買來的清潔車走向大廈側門。他身上穿著偷來的清潔公司製服，胸前掛著eric提供的偽造工牌——照片是他的，但名字寫著“王德發“，新紀元大廈三級清潔員。
“記住，七點整安保係統開始升級，你有47分鐘。“莫雨提醒道，“現在，自然一點，你隻是個來倒垃圾的清潔工。“
側門的警衛瞥了一眼他的工牌，懶洋洋地揮揮手放行。吳語子低著頭推車進入，按照記憶中的平麵圖向員工電梯移動。走廊上的攝像頭微微轉動，但莫雨保證這些畫麵已經被替換成了循環錄像。
電梯需要員工卡才能運行。吳語子刷了eric給的卡，按下b1按鈕。電梯下降時，他的胃部也跟著下沉。口袋裡，e裝置和麻醉筆像兩塊燒紅的炭，隨時可能引燃他的偽裝。
“b1層到了。“機械女聲宣布。門一開，吳語子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走廊空無一人，隻有安全出口標誌散發著幽綠的光。
他快速推車前進，在拐角處找到了通往b2層的應急樓梯。這裡需要高級權限卡和生物識彆。吳語子看了看手表——6:52，還有八分鐘係統才會開始升級。
“小寒，能提前乾擾生物識彆嗎？“他低聲問。
耳機裡傳來鍵盤敲擊聲：“正在嘗試不行，防火牆太強。你必須等到七點整。“
吳語子躲在樓梯間的陰影裡，心跳聲大得他擔心會被路過的人聽見。六點五十八分，走廊儘頭傳來腳步聲。一個穿白大褂的技術員拎著咖啡杯向樓梯走來。
吳語子迅速蹲下，假裝在整理清潔車裡的工具。技術員經過時停下腳步：“你是新來的？這層不讓普通清潔工進。“
“主管讓我來清理b1儲藏室。“吳語子低著頭，聲音故意含糊不清。
“儲藏室在另一邊。“技術員狐疑地說，“你的工牌給我看看。“
吳語子慢慢伸手到腰間，在對方低頭查看的瞬間，抽出麻醉筆紮在他脖子上。技術員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軟倒在地。
“發生什麼了？“莫雨急切地問。
“小麻煩，解決了。“吳語子喘著氣，把昏迷的技術員拖到清潔車裡，用垃圾袋蓋住。
手表顯示7:00。整棟大廈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隨後恢複正常，但耳機裡傳來林小寒的歡呼：“成功了！安保係統進入升級模式，所有電子鎖離線！“
吳語子立刻行動，用eric給的權限卡刷開樓梯門。門鎖綠燈閃爍，但生物識彆屏幕已經黑屏。他推門而入，快速下到b2層。
b2層的走廊比樓上更加昏暗，牆壁上布滿了管道和電纜。按照記憶中的平麵圖，吳語子左轉來到一扇標有“授權人員僅限“的金屬門前。門禁麵板上有一個數字鍵盤。
他取下吊墜，輸入20250520。
紅燈閃爍三次，然後轉為綠色。門鎖發出“哢嗒“一聲輕響。
“我進去了。“吳語子低聲說，推開門縫閃身而入。
門後是一條白色走廊，兩側是透明的觀察窗，裡麵擺放著各種吳語子叫不出名字的設備。走廊儘頭是一扇更大的門，上麵標著“意識囚籠項目——絕對禁區“。
就在這時，耳機裡突然傳來刺耳的電流聲，隨後通訊完全中斷。吳語子拍了拍耳機，毫無反應。安保係統升級應該不影響他們的專用頻道，除非
沒時間多想了。吳語子衝向儘頭的那扇門，發現它也需要密碼。他再次輸入20250520，但這次紅燈持續亮著。
“該死！“他咬牙環顧四周，注意到門邊有一個緊急出口示意圖。圖上顯示這個實驗室還有另一個入口——通過隔壁的服務器機房。
吳語子折返到走廊中段，找到標著“主服務器室“的小門。這次密碼成功了，門無聲滑開。
撲麵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散熱風扇聲。房間中央是十幾排機架，閃爍著無數指示燈。吳語子穿過狹窄的通道，來到另一端的出口——一扇直接通向主實驗室的門。
透過門上的小窗，他看到實驗室中央放著一台類似ri的龐大設備，裡麵躺著一個人。即使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一縷長發，吳語子也立刻認出那是甄無虞。
他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幾乎握不住門把手。推開門的一瞬間，刺骨的寒意讓他打了個哆嗦——實驗室溫度極低，呼出的氣在麵前形成白霧。
“無虞！“他衝到設備前，聲音卡在喉嚨裡。
甄無虞被固定在一個透明艙體內，頭上連接著數十根光纖，雙眼緊閉。艙體周圍的屏幕上跳動著腦波圖和大量數據流。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旁邊的一個顯示器上，數字化的甄無虞正在虛擬空間中漫無目的地遊蕩，時不時停下來像是在傾聽什麼。
吳語子瘋狂地尋找艙體開關，終於在底座找到一個觸摸屏。屏幕鎖定，需要管理員權限。
“密碼密碼“他顫抖著再次輸入20250520。
屏幕閃爍，顯示“二級權限授予“。艙體發出輕微的嗡嗡聲，部分連接器自動脫離。透明罩緩緩升起，釋放出一股混合著藥物和金屬味的冷氣。
“無虞，醒醒！是我，語子！“他輕輕拍打甄無虞的臉頰，觸感冰涼得不正常。
甄無虞的眼皮顫動了幾下，慢慢睜開。起初眼神渙散，隨後一點點聚焦在吳語子臉上。她的嘴唇動了動，但沒發出聲音。
吳語子小心地幫她取下頭上的剩餘連接器：“能站起來嗎？我們得趕快離開。“
甄無虞虛弱地搖頭，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向自己的太陽穴，然後又指向旁邊屏幕上的數字版本自己。
“你的意識還困在係統裡？“吳語子猜測道。
甄無虞微微點頭，然後掙紮著指向控製台。吳語子將她扶起，半抱半攙地來到主控電腦前。甄無虞的手指在鍵盤上艱難地敲打，調出一個進度條：
【意識上傳進度：79】
【剩餘時間至完整上傳：14小時32分鐘】
【終止程序需要：管理員虹膜+聲紋認證】
“趙天明“甄無虞嘶啞地說出蘇醒後的第一個詞。
吳語子握緊她的手：“彆擔心，我會想辦法。我們先離開這裡。“
他正要轉身，實驗室的門突然滑開。一個穿黑色高領毛衣的高大在門口，手中舉著一把造型奇特的槍。
“多麼感人的重逢。“男人——趙天明——冷笑道，“我就知道那個吊墜是個隱患。甄工程師，你違規了。“
吳語子本能地擋在甄無虞前麵：“你就是暗夜君王。“
趙天明挑眉：“哦？你認出來了。沒錯，《末世之地》不僅是個遊戲，更是完美的意識圖譜采集場。玩家們在高度投入時產生的腦波模式是最美味的養料。“
他悠閒地走近，槍口始終對準吳語子：“你知道嗎？你本來應該是我們最成功的案例之一。連續72小時遊戲後的腦溢血，多麼完美的意外。可惜你的小女友太固執，非要調查那些異常昏迷的玩家。“
吳語子的手悄悄摸向口袋裡的e裝置：“你想用我們的意識做什麼？“
“2025年5月20日，新紀元將推出革命性產品——數字永生。“趙天明眼中閃爍著狂熱，“富豪們可以上傳自己的意識，永遠活在定製天堂裡。而你們這些優質意識源將成為構建那些天堂的基石。“
甄無虞虛弱地抓住吳語子的手臂：“他女兒車禍“
趙天明的表情突然扭曲：“閉嘴！你不配提她！“他猛地舉起槍，“既然你們這麼恩愛，就一起成為我女兒新家的裝飾品吧！“
吳語子瞬間掏出e裝置按下。一陣無形的脈衝波擴散開來，實驗室的所有電子設備同時爆出火花。燈光熄滅，隻有緊急照明投下血紅色的暗光。
趙天明的槍啞火了。吳語子趁機抱起甄無虞向服務器機房衝去。身後傳來趙天明的怒吼和沉重的腳步聲。
穿過服務器機房時，甄無虞突然掙紮著指向一個機架：“那裡備份“
吳語子改變方向，來到她指的那排服務器前。甄無虞伸出手，在某個接口上按下一串組合鍵。一個隱藏抽屜滑出，裡麵放著一個小型硬盤。
“證據“她喘息著說。
吳語子抓起硬盤塞進口袋，繼續向出口跑去。但當他推開走廊門時，迎麵撞上四名全副武裝的保安。
“抓住他們！“趙天明從後麵追來，“彆傷到那個女孩的意識數據！“
吳語子退無可退，抱緊甄無虞靠在牆上。保安們步步逼近，電擊棒劈啪作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走廊的防火噴淋係統突然啟動，冰冷的水柱從天而降。同時，所有防火門開始自動關閉。
“吳哥！這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側麵傳來。林小寒從通風管道探出頭，手裡拿著一個冒著煙的電子設備，“快！我黑進了消防係統，但隻能爭取兩分鐘！“
吳語子抱著甄無虞衝向通風口。在林小寒的幫助下，他們勉強擠進狹窄的管道。身後傳來趙天明憤怒的咆哮和保安砸門的聲音。
“莫雨和其他人呢？“吳語子在黑暗的管道中氣喘籲籲地問。
林小寒的聲音異常沉重：“有內奸行動暴露了。莫雨姐引開了大部分追兵，讓我們先走。“
管道儘頭通向大廈外圍的一個檢修井。三人艱難地爬出來，發現身處一條偏僻的小巷。遠處警笛聲越來越近。
“跟我來！“林小寒帶著他們穿過錯綜複雜的小路，最後停在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前，“上車！這是備用撤離點。“
吳語子小心地將甄無虞放在後座。她的狀態很奇怪——眼睛半睜半閉，時而清醒時而恍惚，像是意識在現實和數字世界之間來回切換。
“她的意識還沒完全回歸。“林小寒發動車子，“我們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想辦法完全下載她的數字意識。“
車子駛入清晨的車流中。吳語子緊握著甄無虞冰冷的手，另一隻手摸著口袋裡的硬盤。那裡裝著能夠摧毀新紀元公司的證據，也藏著2025年5月20日這個日期的全部秘密。
而此刻，甄無虞的意識仍被困在數字深淵的某處，一半在這裡，一半迷失在由0和1構成的虛擬牢籠中。
“堅持住，無虞。“他輕聲說，“我帶你回家。“
後視鏡裡，新紀元大廈漸漸遠去。但吳語子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