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渙渙再也繃不住,噗嗤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以為那大半壺茶進了誰的肚子?”
汝豆也瞬間反應了過來,指著那茶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那畢竟是主子的親生母親,不過那日消散,一次誤食,對人體也無甚傷害。
楚渙渙撫著有些笑僵了的臉,吩咐道:“咱們在京城的暗樁可以活動起來了。”
說到正經事,汝豆瞬間收起了玩笑,嚴肅應是:“是,小姐,需要命人查一查是誰下的毒嗎?”
楚渙渙站起身,一把提起茶壺,翹起嘴角:“浪費那人力物力乾什麼,自會有人替我們查。”
夜色中,侯府的下人隻見一位白衣少女披散著長發,穿過拱門垂廊,朝侯爺侯夫人所住的正院而去,明明步伐不快卻叫一眾下人追趕吃力。
此時的盧氏正穿著中衣,整理好儀容等待昭德侯的到來,便聽見宋嬤嬤稟報自己那位便宜女兒闖了進來。
楚渙渙抬手砰的一聲將手上的茶壺丟在了桌上:“希望你給我一個交代。”
平靜到近乎冰冷的語氣將盧氏拉回了現實,多年浸營後宅的她看了看茶壺,瞬間明了發生了什麼。
她頓時沉下臉,前不久剛向女兒展示過自己在府中的地位與權勢,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暗地裡狠狠打了她的臉,自己把持昭德侯府這麼多年,竟然出現了這種紕漏,這是她絕對不允許的:“你放心,此事我一定會查明清楚。”
盧氏突然直覺不對,她好像忽略了什麼,這個茶壺怎的如此眼熟?
這裡頭的毒茶該不會就是她方才在玉泉院喝的吧?
“你!早就知曉茶裡有毒,怎麼不告訴我,你還當我是母親嗎?”盧氏此時也顧不得體麵了,指著楚渙渙氣急敗壞。
她本以為楚渙渙是不親她這個母親,現在看來她是把她當仇人整啊!
楚渙渙攤了攤手:“這不是來告訴你了嘛?現在催吐還來得及。”她倒真不是有意害盧氏,且不說這日消散服用一次對身體根本無礙,若盧氏沒有親口喝下這毒藥,她能費心查出幕後下毒之人嗎?恐怕是不可能的。
盧氏開始一個勁地乾嘔起來,眼眶都憋紅了。
而昭德侯此時也走進了房間,盧氏撲到他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昭德侯聽聞居然有人敢給自己的愛妻下毒,連夜徹查此事,整個侯府裡瞬間燈火通明,一時間人人自危。
很快便從廚房的采買順藤摸瓜查到了程洧的院中。
這件事就不太好辦了,盧氏也停止了哭泣,隻是殷切看著昭德侯。
昭德侯在沉默了一瞬後,終究是命人將程洧院中的所有下人都壓了過來,一一審問。審問的結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綠綺——程洧那位心上人。
不是自己大兒子下的手,昭德侯著實鬆了口氣。
他本就對這個勾去自己兒子魂的丫鬟很是不滿,隻是礙於本就有些裂痕的父子之情,他也一直沒有處置了這丫鬟,如今倒是送上門來了。
昭德侯猛地一拍桌案:“大膽賤婢,謀害侯府當家主母,按律當斬!”
綠綺直直屈膝跪下,但腰背卻挺得筆直,眼神堅毅不屈,絲毫看不出身為丫鬟的謹小卑微。
她身材修長勻稱,與楚渙渙和盧氏都不一樣,是典型的北方大氣明豔的長相,但無疑她是美的。
楚渙渙打量著這個自己兩世的宿敵,終於又見麵了,真是很期待呢!
“奴婢沒有下毒,一定是有人冤枉,請侯爺明察。”果然是前世能讓侯府公子非卿不娶,從一個丫鬟一路爬到侯夫人位置的女人,麵對侯爺的威壓,沒有求饒,沒有痛哭流涕,綠綺的聲音中氣十足,不卑不亢。
若不是前世今生的死敵,楚渙渙倒真是有些欣賞她了,也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做自己的敵人。
怪隻怪她為了個臭男人死咬著自己不放,那就由不得自己先下手為強了。
“重刑之下,必有畏者,既不肯招認,那就用刑吧。”楚渙渙柔軟的音色吐出了平靜冰冷無情的話語。
既然侯爺和侯夫人都礙著與程洧的父子母子之情不敢說,那就她來開口好了。
不僅昭德侯和盧氏被楚渙渙的話語震驚到,就連綠綺也震驚抬頭看向這個嬌嬌弱弱,卻毫不手軟,說用刑就用刑的揚州的千金小姐。
傍晚時,她聽說這位揚州來的小姐,在府門外掌摑了公子,起初她是不信的,隻以為是下人們謠傳,天底下哪裡有女子敢掌摑自己未來的夫君呢?
如今看這架勢,怕是自己的料想有誤。起初,她聽說侯爺和夫人給公子定下了一個揚州的官家小姐,她心中嫉妒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鬆了一口氣是因為,揚州的嬌小姐除了命好還有什麼好,估摸著也和夫人一樣隻會嬌嬌滴滴地哄著男人,而公子並不喜歡這個調調,她自認自己除了出身,沒有哪點比不上那些千金小姐。
“我看誰敢!”喝得爛醉被下人從酒樓包房裡拉起來的程洧,終於是火急火燎趕回了府。他的聲音阻止了即將要動手的下人。
程洧扶起綠綺,滿眼厭惡看向楚渙渙,她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惡毒,進府第一天不但打了他,如今又迫不及待害他心愛之人:“楚渙渙,你要是敢動綠綺一根手指頭,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綠綺得意看向楚渙渙,心中瞧不上,果然是被寵壞了的嬌小姐,連夫人都知道哄著男人,她卻隻知道把男人往外推,白瞎了這幅好皮囊。
楚渙渙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進京前,爹爹說,有什麼委屈就同姨父姨母講,若是姨父姨母不管,那就報官,丫鬟謀害官家千金,我相信這種案子京兆尹是會接的。”
“不能報官!”程洧激動道。
昭德侯滿麵為難開口:“渙渙啊!姨父姨母沒說不為你做主啊,家醜不可外揚,咱們昭德侯府是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這點小事不至於鬨去官府。”
他想不通明明剛才在府門外還嬌滴滴的小姑娘,怎麼轉眼就變得這般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