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一模一樣的皇家特供款精神力拘束器,緊緊地扣在文孝然兩條線條分明的小臂上。
相同的位置,閃爍著同樣的紅藍綠三色光點。
打在飛行器的艙室,仿佛詭譎的霓虹光斑。
慕雲殊的唇角漸漸繃直。
她的視線,順著拘束器緩緩移動到青年繃緊的臉上,又猝不及防撞進那雙熔金般的橙瞳裡。
或許是文孝然看她的眼神太過通透,倒映著她微微收縮的眼眸,慕雲殊無端地有了幾分心虛。
“兩個拘束器啊……好像多了一次試錯的機會。”
“是啊,雙倍的容錯率,如果你能保住我的一條胳膊,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文孝然輕輕轉動自己的腕關節,慕雲殊似乎聽到了拘束器內部傳來細微的儀器碰撞聲。
他那種眉骨舒展,滿不在乎的神態,仿佛在討論的,是彆人的肢體。
慕雲殊卻覺得壓力很大。
她伸手托住了文孝然的雙臂,若有所思地問他。
“彆告訴我,你雌母是怕你自己砍斷一條胳膊……才不得不給你來個雙保險,用上兩個精神力拘束器?”
文孝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撥弄了一下自己額前的碎發,突然主動湊近了慕雲殊幾分。
“我要是少一條胳膊的話,你會嫌棄這樣的我嗎?”
“瘋了嗎?”
他是認真的?
慕雲殊不知道應該怎麼評價這家夥,但是這種為了自由的灑脫,倒是挺對她的胃口。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少條胳膊的。”慕雲殊和他保證,“以我邊洲執政官的名義起誓。”
文孝然臉上卻露出一片決然。
“真能用一條胳膊換取自由,我也願意。畢竟……我的雌母為了整個家族的興衰,寧願把自己雄子鎖進皇室的囚籠。”
“嫁給皇女也沒有你說得這麼慘吧?”
慕雲殊聽著他把八皇女形容成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也是覺得好笑。
“嗬。”文孝然聽她這麼問,自嘲地慘笑一聲,連那雙小太陽一樣的橙色眸子,都暗淡了不少。
他仰頭讓後腦抵在飛行器的座椅上,喉結艱難滑動。
“慘的不是嫁她。而是有一天,我要和我的兄弟們,為了那個位子,為了自己的妻主,兵戎相見,直到你死我活。”
說完,他還輕聲補了一句。
“我和我大哥有相同的雄父。”
慕雲殊的指尖僵在半空。
她原以為這是一隻渴望掙脫牢籠的驕縱金絲雀,沒想這卻是一顆無比通透的靈魂。
“選我,就沒有這顧慮了?”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些,“其實你應該很清楚我的處境也沒有多好。”
“這一年,有人敢動你的話,無論是誰,我擋你前麵,死也無所謂。”
文孝然眼底重新燃起的橙色星雲幾乎要灼穿兩人的距離,他一臉堅定地和她保證,算是她願意帶給他自由的回報。
慕雲殊聽他這樣說,卻是同時把兩隻手抬起來,重重地拍在箍住他小臂的拘束器上。
讓那兩個拘束器齊齊發出刺耳的尖銳錚鳴。
“既然你這麼說,我們先處理這個,不然你想擋我前麵都沒有這個資格。”
“好。”
文孝然咧開嘴,信任地朝著慕雲殊笑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可愛犬齒。
慕雲殊卻因為他的這份信任而壓力倍增。
嘗試著將自己的精神力抽成絲縷,小心地注入了其中一個拘束器。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受到了拘束器強烈的反噬,手指刺痛得厲害。
文孝然的臉色更是變得蒼白,冷汗在他額頭上細密地滲出,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顫抖。
慕雲殊將他的手用力握在自己的手裡。
“好消息,兩個精神力拘束器不聯動,可以一個一個拆除。”
“那壞消息呢?”
“這個東西比我想得厲害,但我還是想拆。”
慕雲殊目光灼灼地盯在那兩個精神力拘束器上,下意識地舔舔唇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主子,你真要硬拆?”
一直都沒有作聲,像個隱形人一樣的樓樾,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問道。
聲音還隱隱透著擔憂。
慕雲殊沒有回答他,但是文孝然卻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樣,將手臂環抱了起來,有點警戒地看著她,聲音也低下去不少。
“拆可以,但你先告訴我,這麼做的話,你是不是也會受傷?”
“怎麼,你是在擔心我?”慕雲殊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總之,你要是會受傷的話,就不要弄了。”
青年明顯有些彆扭,彆過臉去不肯看她,卻露出了耳尖不易察覺的一抹淡紅。
“這兩個東西,隻是限製了我的精神力而已,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影響。”
慕雲殊卻是不由分說地把他的兩隻手臂又拽了回來。
“它們最大的影響。”她一字一頓地說,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就是讓我的獸夫身上有屬於彆人的印記。”
她的指尖重重按在那兩個金屬拘束器上:“哪怕這個獸夫隻和我有一年的協議婚姻,都不行!”
“你真霸道。”文孝然小聲嘟囔,卻不再掙紮。
“忍著點,會很疼。”
在樓樾幾乎微不可察的一聲歎息中,慕雲殊兩隻手都抓上了文孝然左手的拘束器。
瑩白色的精神力開始在她手中凝聚,漸漸抽成細密的絲線,按照她的意誌朝著精密的儀器裡滲透。
當慕雲殊的精神力和拘束器接觸的瞬間,文孝然的身體猛地弓起,像一條被電流擊中的魚。
他的手指死死抓在自己的膝蓋上,一聲壓抑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溢出,額頭上再次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堅持一下!“
慕雲殊的聲音也繃得很緊,手上的動作卻不停,與她的精神力碰撞,拘束器表麵突然爆出一串刺眼的火花。
皇家特質拘束器的防禦機製被觸發了。
文孝然的瞳孔驟然收縮,眼中出現一片渙散的橙色,瞳仁幾乎隻剩一個黑點,他的骨骼也開始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聲,這是要完全獸化的征兆。
“我很快!”
慕雲殊忍著雙手的痛楚,咬牙注入了更多的精神力。
就像剛才樓樾提醒她的那樣,拆除這個裝置其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是強行用自己的精神力將裝置破壞,代價就是,受傷幾乎不可避免。
“哢嚓。”
拘束器斷掉的聲音和骨裂的聲音一同響起。
文孝然的肌肉因劇痛而痙攣,卻硬是沒發出一聲慘叫。
他用還沒受傷的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絲。
目光近乎狂熱看著慕雲殊,吼了一句。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