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頭,眼神很陰鷙。
馮幼螢聞聲回了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對他沒頭沒腦的話,就很懵:“什麼?”
蕭仰抬起頭,眼神冷漠:“你想住敬王府,朕成全你。”
他厭倦了對她突如其來的強烈色欲,隻想眼不見為淨。
“謝陛下。”
馮幼螢沒想到忽然間柳暗花明,雖然覺得他陰晴不定,反複無常,但沒被影響好心情,立刻誠心道了謝。
蕭仰看著她刺眼的笑,沒理會,隻對著外麵的徐璨說:“去敬王府。”
敬王府其實離皇宮很近,曾是前朝皇太孫賀蘭瞻的居所,據說那賀蘭瞻八字不好,小小年紀就被驅逐出了皇宮。
他偏居此處,無人問津,沒幾年,就鬱鬱病逝了。
也有人說,他跟著一個瘋癲和尚出家去了。
反正前朝覆滅時,不少人打著匡扶賀蘭氏一族的名頭,卻沒聽到這位皇太孫賀蘭瞻的消息。
想必人是早死了。
他壓下這些胡思亂想,看著敬王府緩緩閃入眼簾。
當年他把這處府邸安排給皇兄,皇兄也沒住幾天,因為他身體不好,他很不放心,便接了他在宮中休養。
馬車緩緩停下來。
馮幼螢也看到了敬王府,對這種古色古香的豪華園林,可以說一見鐘情。
想她前世奮鬥多年才買得起一座園林式彆墅,如今一朝穿越,就能不勞而獲,倒也有些爽文人生的意思。
主要她還年輕了十歲。
這麼一想,人生簡直充滿了希望。
馮幼螢迫不及待下了馬車,同時,不忘表達關懷:“今日出了事,陛下一定很忙,妾就不打擾陛下了,隻陛下千萬保重身體。”
蕭仰點了頭,深深看她一眼,冷淡回一句:“朕會安排禦醫過來的,你照顧好自己。”
“嗯。多謝陛下。”
馮幼螢聲音才落,就見蕭仰麵無表情地衝徐璨說:“回宮。”
徐璨應了聲“是”,又朝著馮幼螢一笑,便揮動馬鞭,駕著馬車遠去了。
浩浩蕩蕩的隊伍很快淹沒了馬車的蹤跡。
馮幼螢看著沒了影的皇帝,頓覺一身輕鬆,也算是明白了什麼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蘇嬤嬤跟她不同,不僅心情糟糕,還很恐慌:“王妃,這是怎麼了?陛下怎的將您送這裡來了?”
難道兩人同乘一車,她又惹了皇帝不高興?
馮幼螢知道她的擔憂,笑道:“嬤嬤,是我要來的,以後我們住這裡。”
蘇嬤嬤震驚又不解:“啊?為什麼?”
馮幼螢笑得燦爛耀眼:“喜歡啊。”
她說著,邁步上前,自有守門的人給她行禮、開門,待她看到裡麵的風景,布局開闊,雕梁畫棟,華美大氣,更喜歡了。
不愧是王府,分明是個小皇宮嘛。
“小人曹雙慶見過王妃。王妃福壽安康。”
王府曹管家收到消息,急匆匆帶著一眾仆人過來了。
他四十出頭,個子雖然矮小,但很精壯,行走間,虎虎生風,模樣生得普通,鼻子很大,眼睛卻很小,透著精明。
馮幼螢餘光打量他一番,神色淡淡點了頭,讓他們燒熱水,自己要沐浴,又點了幾個菜,說餓了。
曹雙慶第一時間安排下去,然後引著她去了關雎院,並介紹:“這關雎院是王爺拖著病體親自布置的,一應裝飾都是當年王妃舊居裡的東西。當時王妃還沒回來,王爺睹物思人,很是消沉。陛下知道了,就下令鎖了關雎院,接了王爺去宮裡住。不過,前些日子小人聽說您回來,就早早讓人收拾好了。”
他的未雨綢繆,是細心,是妥帖,也驗證了他的精明。
馮幼螢不討厭精明的人,隻要他對她忠誠。
“曹管家有心了。有你在,我很放心。”
她含笑誇獎兩句,又聽他說起王府的人員安排、收入支出等,大有交接權力的意思。
馮幼螢暫時對這些沒興趣,擺手道:“不急,改天再說吧,我累了。”
“是小人考慮不周了。王妃辛苦一天,自是休息為重。”
曹管家低著頭,餘光掃了眼蘇嬤嬤,見馮幼螢沒有讓她出麵跟他交接,估摸沒有奪他權的意思。
他心裡一鬆,弓著腰,恭恭敬敬退出去,然後招呼婢女端上茶水、點心。
“嬤嬤也坐下吃吧。”
馮幼螢把一盤精致點心推過去,她沒什麼主子架子,將心比心,覺得自己餓了,蘇嬤嬤八成也餓了。
蘇嬤嬤還在想如何勸馮幼螢回宮裡,在她看來,皇帝在遇險時,處處保護她,顯然也是很在乎她的。她不想著跟皇帝增進親情,還住進王府,簡直是愚蠢至極!
世人多捧高踩低,如今王爺去了,王府的未來可全在皇帝手裡了。
皇帝看在王爺的麵子上自然會照拂她,可人心易變,又能照拂她多久呢?
“王妃,這王府住不得啊。”
“為何?”
“太後在宮裡,您住這裡,如何儘孝?不能常去儘孝,哪能討得太後的歡心?便是陛下,您跟他本就男女有彆,現在分隔兩地,更沒有見麵的機會,人心易變,陛下還有讓您陪葬的心思,一旦關係疏遠,會照拂您多久呢?”
“我知道嬤嬤的擔憂,不急,先容我緩緩吧。”
她這些天壓力太大了,需要暫時脫離皇帝的勢力範圍。
那皇宮,對她而言,太窒息了。
“王妃,熱水燒好了。”
有婢女過來。
馮幼螢看她一眼,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皮膚白嫩,模樣很清秀,一雙眼睛很清亮討喜,便問了她的名字,說是叫哀蘭,便皺了眉:“怎麼起了這麼個哀傷的名字?”
哀蘭小聲解釋:“娘親說,賤名好養活。”
馮幼螢不置可否,隨著哀蘭的攙扶,去了淨室洗漱。
她洗漱前,先對著鏡子看了下自己的臉,結果就發現自己唇下左側的美人痣花了,顯出一團黑色汙跡,草,那狗皇帝沒發現吧?
她心裡發慌,卻也很快想開了:事已至此,無從轉圜,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哀蘭,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她洗澡時,不喜歡旁邊有人。
哀蘭很溫順,低聲應著:“是。奴婢就在門外,王妃有需要,儘可喚我。”
馮幼螢點了頭,等她出去,緩緩褪下了衣裳。
那鏡子很大,照出她飽滿欲滴的身段,可惜,那一身雪色皮膚裡,好幾處恐怖的淤青。
都是之前狗皇帝撞出來的。
像是被狠狠蹂躪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