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承乾的問話,偌大的含元殿中寂靜無聲。
李承乾也不著急,這群人不是無話可說,反而是有萬般話語。
無非就是,大家都在等著那個出頭鳥,看李承乾的態度再決定接下來的說詞。
後世有句話說得好:槍杆子裡出政權。
有兵有將的皇帝也好,皇太子也好,自然而然會讓人敬畏。
反之,一旦成了傀儡,就算還有個皇帝稱號,又有什麼意義呢?
似乎感覺這樣冷場不好,房玄齡站了出來:“臣聞,吐蕃使者再次前來長安,攜國書求娶大唐公主殿下,敢問太子殿下,如何答複?”
這種事情,是鴻臚寺接待。
貞觀一開始,鴻臚寺卿是唐儉。
在貞觀四年的時候,他被當做棄子派去東突厥做使臣,商量一些渭水之盟的細節,被李世民當了棄卒。
好不容易逃回來後,就開始擺爛了。
李世民把他一貶再貶,後來就隻是個光祿大夫。
他也不在意,繼續擺爛,最後差點活到八十歲,在這個時期也算長壽了。
此時的鴻臚寺卿,是由房玄齡這個宰相兼任。
因此,他來提出這個事情,在程序上沒有任何問題,並不是在越權。
貞觀的名臣們,好多都是身兼多職。
這也是政治體係搞出來的問題,暫且李承乾並沒有打算改變。
如果學那王莽一樣,想一出是一出,那就是在自絕生路。
就算要改,也要等他坐上皇帝,徹底坐穩之後。
想要坐穩皇位,無非就是文治和武功,李承乾心裡有自己的計劃。
他知道,房玄齡就是出來打個頭。
吐蕃這兩年,也是不怕跑路遠,常常跑來‘蹭吃蹭喝’,怎麼打發已經是老生常談了。
因此,李承乾淡淡的回了四個字:“依例即可,若無新的變化,無需再稟!”
“是!”
房玄齡手持笏板作揖,退回了文官隊列。
他打了個頭之後,偌大的朝會現場,再次陷入了無聲之中。
往常的大朝會,都是有個明確主題的,一般是各種慶祝。
就吐蕃這件事來說,可能是感念文成公主的犧牲,在冊封她的那天就開了大朝會,大臣們也很給麵子。
這次的大朝會,傻子都知道,是李承乾專門給大家找他麻煩的機會。
可槍打出頭鳥,都在等彆人上呢。
“眾愛卿若再無未儘之言,那本監國可就宣布退朝了!”李承乾淡淡道。
全都等彆人出頭,李承乾乾脆逼他們出來說話。
雖然朝會本來就是這德行,有時候半天扯不出個屁來。
但,李承乾這可是在給他們機會。
被李承乾這麼一說,孔穎達終於等不及了。
他琢磨著,無論怎麼樣,無論憑哪個身份,李承乾都不可能砍了他。
所以,他乾脆跳出來了。
“臣,有事要奏……”
李承乾稍微坐正了身體,他就等著這老家夥呢。
“孔祭酒請直言!”李承乾道。
“臣身為祭酒,有規勸禮法職責。
敢問監國發有缺失,主持朝會為何不戴義髻(假發)?”
李承乾聞言,嘴角浮現出一抹嘲弄。
百無一用是書生,有時候還真是非常靈驗。
這孔穎達,也就隻會抓住這一點了。
“孔祭酒,哪一條理,哪一條法,規定了孤,在發有缺失的情況下,主持朝會必須要戴義髻?”李承乾反問。
孔穎達鏗鏘有力的回應:“不戴義髻,則無法束發。
披頭散發,與禮不合。
太子監國,坐於上方,則代表大唐,有失大唐體麵!”
“哪個禮?”李承乾反問。
“先聖曰: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孝之始也!
自然是先聖致理中的禮儀之禮!”
孔穎達也就隻能扯這一條了。
“那麼,孔夫子的意思是,大唐的體麵由發來維係?”李承乾反問。
“這……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孔穎達突然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對了。
“放肆,孔祭酒你大膽!”李承乾大吼道。
孔穎達絲滑跪地,以頭叩地道:“臣愚鈍,請監國指點!”
李承乾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無形無影,但卻好像實質一般的帝王威勢,瞬間彌漫整個大殿。
“砰砰砰……”
猝不及防之下,所有大臣都跪下了。
他們跪下之後,才突然間反應過來。
“在乾啥呀?怎麼腿軟了呢?”
“我以為就我腿軟,怎麼你們都腿軟?”
“……”
大臣們心中更多的是茫然,隻是再悄悄抬頭看向高台上的李承乾,他們明白了。
這是帝王威勢,比李世民還要濃厚起碼十倍以上的帝王威勢。
李承乾沒針對任何一人,明白過來之後,他們就能起身。
不過大家都跪下的情況下,那就隻能接著跪了。
大殿一角大柱子後,李世民身穿常服,靜靜的站在這裡。
除了周圍李承乾的兵,沒有人知道。
李承乾這第一次大朝會,李世民說什麼都不管,可怎麼能真正做到?
李承乾的兵什麼都不管,皇宮裡的其他太監等等,還是認他這個皇帝的。
因此,李世民早早的就進了含元殿,一直就站在那個地方。
此時此刻,麵對李承乾散發的帝王威勢。
李世民下意識轉換心態,跟李承乾無形無影的對撞了一下。
下一秒,李世民後退了小半步,他滿臉驚駭。
李承乾這股子帝王威勢,並沒有針對他,反而是他去針對這股威勢,結果居然是他敗了。
“這逆子,何時養成如此濃鬱的帝王氣勢,又是如何能夠養成?”
李世民心中驚疑不定,超出他掌控的事情,好像越來越多了。
他看向周圍李承乾的兵,他們依舊好像雕塑一般,如同根本沒有察覺到。
真是如鬼似魔,非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