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天淋了雨的緣故,林姝感覺頭重腳輕,身上的熱意也越來越明顯。
陸承晏看出了林姝的不對勁,她的臉色蒼白的過分,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
身子搖搖晃晃,似乎也隨時能倒地。
可林琅已經暈倒急需醫治,他隻得把林琅先抱上馬車再說。
等到陸承晏安頓好林琅以後,他才看到林姝一瘸一拐的從獵戶家走了出來。
每一步都走的極其艱難,每一步也踩在了他的心頭。
看到她如此虛弱的模樣,陸承晏的心像被狠狠擰了一下。
他想要去攙扶林姝,可林琅似乎病的很重,說起了糊話。
她的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袖,不住的發抖。
等到陸承晏安撫好林琅,林姝已經上了後麵的馬車。
林琅是被陸承晏抱回國公府的,她一回到府裡就醒了過來,沈氏就急切的迎了上來。
見到她,什麼也沒有說便狠狠的抱在了懷裡。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就這麼走了是想要娘的命啊,與其那樣,不如現在就把我的命拿去。”
她一邊說,一邊捶著胸口。
林琅跪倒在沈氏腳下,亦哭成了淚人:“女兒不孝,都是女兒不好。”
沈氏扶了她起來,眼角餘光看到林姝靜靜的站在那兒,眼裡無悲無喜。
她隻盯著自己腳下三尺見方的地方,似乎她們的喜怒與她無關。
又似乎,仿佛她們是陌生人。
沈氏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剛要上前安慰林姝兩句。
可林琅現在情緒激動,她想著先把林琅哄好了,再去安慰林姝。
畢竟,林琅是受了委屈的。
國公爺也紅了眼圈,氣道:“有什麼委屈你儘管跟父親說,你是我捧在掌心養大的,我還能不為你做主嗎?”
“你是府裡的主子,還有誰敢越過你去?和爹說,爹替你教訓她!”
年關將近。
火炮房,琉璃閣,哪裡少的了林琅?
還有私鹽,也得用林琅的秘方製出。
林琅處處替家族著想,為他的仕途儘心,哪裡是區區林姝比得了的?
想到這裡,他心頭對林姝的怨氣,更重。
“你母親因為你一夜都沒有合眼,你怎麼忍心……”
說到最後,聲音也哽咽起來。
林錦書也沉著臉,長歎一聲:“都是為兄的錯,是兄長沒有照顧好你。”
所有人都圍著林琅轉,對她噓寒問暖。
林姝站在院子裡,眼神諷刺的看著這一切。
剛剛還熱的身體此時卻又像浸泡在冷水裡,凍的她瑟瑟發抖。
那冷意鑽入骨髓,凍她的牙齒都在顫抖。
身上的骨頭像被一寸一寸的敲斷,疼的她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天地都在旋轉,林姝看到眼前的景物在緩慢往後倒去。
林錦書不經意間回頭,便看到林姝緩緩倒地的模樣。
砰的一聲,她就那麼重重的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看著,忘了反應。
林琅的哭聲也因為林姝的暈倒,止住了。
“府醫,快傳府醫。”隨著國公爺的一聲低喝,丫鬟婆子才七手八腳的上前去扶林姝。
可有一道身影,比她們更快朝著林姝衝了過去。
在陸承晏快要觸到林姝的身體時,林錦書一把拽住了他:“你乾什麼,你把林琅抱回來所有人看到了,再去抱林姝,合適嗎?”
林錦書眼裡滿是怒意:“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你不能兩個都要,你也太貪心了。”
陸承晏下意識的看向了林琅,她羞澀的低下了頭。
眼裡一閃而過的傷心,淚就那麼滑落下來。
陸承晏明白林錦書為什麼拽他。
回府以後,他已經向母親求證過。
換嫁的事是陸家提出來的,跟林姝沒有關係。
可跟他有婚約的人是林姝,他也一直以未來侯府夫人的名義約束林姝的,怎麼事情就到了這個地步?
陸承晏擰著眉頭,沒有動手,可是眼睛卻依然執著的看著林姝的方向。
林琅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為我,姐姐也不會病了,是我該死。”
她嗚咽的哭聲,讓沈氏肝腸寸斷,想要追隨林姝而去的腳步一頓,轉身抱住了林琅。
“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責怪自己。”
她攙扶著林琅往翠竹軒而去:“你身子也病著呢,娘先帶回你回去。”
“娘,女兒沒事,我要去看姐姐……”林琅話沒說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單薄的身子隨著一次次劇烈的咳嗽,很快臉就紅了起來。
沈氏心疼的道:“你現在過去也無濟於事,還不如把身子養好再去探望。”
林琅聽完,隻得紅著眼睛道:“女兒,聽母親的。”
聽雪苑。
林姝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像紙一般。
林錦書的心從未像現在這般慌亂過,林姝倒地的模樣在他腦海裡不斷回放。
他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林姝。
從小她的身體就壯的跟牛似的,什麼時候她變的這麼脆弱了。
不過是在雨地裡跪了一夜,他並沒有對她施加更重的懲罰,怎麼就高熱不退了。
林錦書的心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攥起,窒息般的疼痛襲來讓他頭痛欲裂。
他用手撐著額頭,下意識的想喚林姝卻又頓住了。
他有偏頭疼的毛病,每次病發時都是林姝為他做藥膳,替他輕揉太陽穴替他緩解痛症。
可自打林姝去了軍營以後,便再無人給他做藥膳了。
府醫拎著藥箱從屋內走了過來。
林錦書忙起了身,問道:“如何了?”
府醫對著林錦書拱手一禮,回道:“四小姐的身體很虛弱,她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說這番話時,府醫著重看了林錦書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他還從未見過哪家千金小姐,像林姝這般多苦多難的。
“小姐的膝蓋幾乎壞死,若是再不好好調養,隻怕將來會落下殘疾。”
府醫說完這番話,便連連歎氣:“老朽醫術不精,還請世子爺贖罪。”
林錦書則倏然瞪大了眼睛,眼神疑惑:“怎麼會,平時她從未說過。”
若是林姝說的話,他怎麼會罰她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