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踏入殿內的瞬間,整個千秋宮驟然寂靜。
貴妃臉色微變,快步從主座下來,珠釵輕晃間已然換了副神情:"太後娘娘怎麼親自來了?不過是小孩子玩鬨,這點小事不值得驚動您老人家。"
“郡主一時說了些糊塗話,臣妾正要好好開導她呢。”
“哦?”太後輕笑,手中佛珠輕轉,“說來聽聽。”
看這架勢,並不是來幫周令儀討公道的。
貴妃佯裝無奈地歎了口氣。
“今日是臣妾生辰,郡主瞧見周二小姐送的金釵,非說是偷了長公主的嫁妝,還拿出本冊子作證,說了好些糊塗話,實在是鬨得不可開交。”
她嗓音愈發輕柔,眼角眉梢卻藏不住得意:“臣妾想著,或許是郡主過於思念亡母,這才得了癔症……”
“昭寧長公主陪嫁之物都好好在國公府呢,怎會到了臣妾這裡,周二小姐也不是那不懂規矩之人。”
字字懇切,卻句句誅心。
溫子墨立即會意,拱手道:“皇祖母,郡主素來跋扈,今日更是汙蔑無辜之人,甚至還偽造昭寧姑姑的遺物,如此行徑,孫兒實在看不下去。”
“還請皇祖母,嚴加管教!”
殿內貴女們交換著眼色。
誰不知道太後最厭煩有人拿昭寧長公主說事,貴妃這狀告得著實高明。
周令儀死死掐著掌心軟肉,才克製住罵人的衝動。
這對母子簡直就是顛倒黑白!
無恥之尤!
然而,下一秒。
太後突然伸手拿起桌上的金釵,手指撫摸過釵頭的東珠,眸中閃過一抹懷念。
“這就是周家送上的賀禮?”
溫子墨點點頭,唇角浮現一抹笑意,才要開口——
“啪!”
一記耳光突然甩在他的臉上。
“哀家還沒死呢,你們就敢這樣作踐昭寧的女兒?”
貴妃驚得倒退半步,急忙打圓場:“您息怒!墨兒自小就眼裡容不得沙子,郡主雖是他的未婚妻,卻也汙了周二小姐的清白,嚴加管教是為了郡主好啊!”
太後輕蔑一笑。
“哀家竟不知道,宮中竟還有你們這樣的蠢貨,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耍得團團轉。”
她目光掃過人群中的臉色發白的周淑華。
周淑華扯緊手帕,強顏歡笑:“太後娘娘明鑒,這東珠真的是臣女……”
“閉嘴!”太後厲嗬,“芳華,去查內務府的記錄!”
芳華姑姑應聲而去,不過片刻就捧著一本冊子回來:“太後娘娘,永昌六年南海貢珠十二顆,您賞了長公主九顆,餘下三顆在庫,這些在您今早給郡主的嫁妝單子上,都有記錄。”
太後冷笑:“現在,還有人狡辯嗎?”
周淑華麵如死灰,癱坐在地。
溫子墨更是臉色鐵青,難以置信地看向周令儀,皇祖母居然願意給她撐腰,還給了她嫁妝單子。
原來,那是真的!
不等他多想,太後聲音響徹大殿。
“傳哀家懿旨,周二小姐品行不端,即日起閉門思過,至於那些嫁妝——”
她冷冷掃過貴妃:“三日內,原物奉還!“
貴妃臉色煞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溫子墨更是如遭雷擊——皇祖母這一巴掌,實在結結實實打在了他們母子臉上!
做完這一切,太後才終於轉身,朝著一直被她忽略的周令儀伸出了手,輕輕歎息。
“難為你還記得你娘的遺物。”
周令儀喉頭忽地發緊。
前世臨死時的孤苦無依,今生跪在雪地裡的刺骨寒意,此刻全部化作洶湧的委屈湧上心頭。
“外祖母——”
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
太後輕撫她後背,輕歎:“你還有什麼委屈,一並說出來吧。”
周令儀止住眼淚,目光掃過殿內那一張張緊張的臉,最終落在臉色陰沉的溫子墨身上。
“我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