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趙善東領著老大老三回來，看到廚房空空，就知道沈老太還沒消氣，自己樂嗬嗬地拎了桶水去廚房。
“老婆子，今天閨女離婚，我來做飯，你想吃什麼？”
沈老太瞥了一眼回房間的趙秀麗，“豬油菜飯。”
趙善東一愣，“啊？”豬油菜飯雖然是他自己愛吃的，但是老大老三都不愛吃，平時為了照顧三個孩子的口味，很少讓他做這頓飯。
偶爾做了一次之後，老大直接甩個臭臉走了，老三掀了飯桌，硬是讓沈老太給她重新做一碗飯。
“不就離個婚嗎？又不是給家裡送錢，以後做飯做我們自己愛吃的。”沈老太一邊納鞋底一邊說道。
趙善東舀水的動作頓了下，聽話地“哦”了，就埋頭進了廚房。
老婆的話該聽要聽，他還是有數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趙武山剛一坐下，看到趙善東給他端來一碗豬油菜飯，眉頭一蹙，“爸，怎麼又吃這個？”
趙善東快速看了一眼屋裡收拾鞋墊的沈老太，笑道：“這不是好久沒吃了。”
趙武山嘴角一撇，本來白天就受了一肚子氣，又被他媽生生挖掉了一塊肉，現在連吃的飯都做他不愛吃的！
趙善東當做沒看見，衝老三老二門口喊了一句，“老二、老三，吃飯了。”
趙武民一聽到聲音，就從屋裡鑽出來了，看到桌上的豬油菜飯，拿起筷子就大口吃起來。
豬油的香味混著青菜味，甜滋滋下了肚。
趙秀麗抹了把眼淚剛要坐下，看到桌上的豬油菜飯，抬腳踢倒邊上的板凳。
“爸！你明知道我不愛豬油，明知道我今天剛離婚心情不好，為什麼還要做這個！你就是想惡心我是不是！”
趙善東不想家裡鬨哄哄的，仍是笑嗬嗬地勸道：“老三，想吃什麼明天給你做，今天爸是嘴饞了，就——”
“什麼嘴饞不嘴饞，白天媽打我要趕我走，下午又讓我丟人害我離婚，現在你又做我最討厭吃的飯，你是不是要跟媽一樣非要把我逼瘋了不可！”
沈老太放好鞋墊，拍了拍腿上的碎線頭，掀眼皮覷了眼又在作逼倒怪的老三，嘴角輕輕一扯，“不吃滾。”
趙秀麗眼眶一紅。
剛才去離婚的路上，劉興兆明顯後悔了，要不是老大和她爸在，還有她媽下午說的那些話，他們肯定不至於真的離婚！
現在不僅離婚當個棄婦，還懷孕被她媽嫌棄，早知道她就不回來了！
趙秀麗氣鼓鼓地坐在板凳上，“爸，你去給我做碗蛋炒飯，我聞到豬油味就惡心。”
趙武山跟著說道：“爸，我也要。”
趙善東剛作勢要起身，沈老太抄起筷子往兩人頭上一人扔了一根，“聽不懂人話？不吃滾！”
看著趙善東關切的樣子，沈老太心裡一陣難受。
上輩子，不管這幾個孩子對他們老兩口什麼態度，趙善東向來是要什麼給什麼，從不跟這三個狗東西紅臉。
可這三個白眼狼卻拿他們當傻子！
趙秀麗被沈老太的怒氣嚇了一跳，眼淚嘩啦啦流下來，“媽！我都離婚了，肚子裡還揣著個拖油瓶，是不是隻有我餓死了你才滿意！”
沈老太冷哼一聲，“老三，當初不讓你結婚的時候你要死要活的，現在離了婚還能怪到你媽頭上，敢情你什麼錯的沒有，是我這個當媽的錯了。”
說完，沈老太當沒事人一樣端起碗開始吃飯，一旁的趙武山一臉不滿，可想到那火辣辣的巴掌，又硬著頭皮拿起筷子吃了。
一邊的趙武民吃飯把碗往趙善東麵前一推，“爸，再來一碗。”
剛想縮回手，“啊！”
手上突然傳來陣痛，趙武民一臉委屈道：“媽，你打我手乾嘛？”
沈老太頭也不抬，“原來這叫手啊，我以為是一坨死肉呢！”
隨即把空碗推到趙善東麵前，“盛飯！”
趙武民不服，“媽，爸能給你盛飯怎麼就不能給我盛飯了？”
沈老太一巴掌拍在趙武民頭上，“就是要讓你看著！以後所有的家務你們三個輪流乾，我跟你爸隻管地裡的活，誰再敢使喚你爸，彆怪我沒提前打招呼！”
趙善東端著沈老太的碗往廚房走去，聽到沈老太說的話，嘴都快笑裂了。
之前老太婆為了給幾個孩子多攢點錢用，逼著他加班賺錢，家裡的肉還都隻給孩子吃，他都快瘦成皮包骨了。
他以為這輩子隻能做個無情的賺錢機器，沒想到，老太婆還是疼他的。
趙武山眉心微微隆起，縱使他現在再不願，也不敢在這時候反抗。
等哄她媽拿出彩禮，順利辦完他和王淑芬結了婚，看他還回不回這個家！
趙武山放下筷子，“老二，今天從你開始吧，我明天還要上班。”
趙武民也不推脫，反正找工作的事情不著急，還能給他媽一點好印象，“行。”至於做幾天，等他媽心情好了，自然就不用做了。
趙秀麗吃完，也不敢吭聲，偷摸瞪了沈老太一眼也回了房。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老太從床底下掏出一個鐵盒子，算了算手裡的錢。
老頭子在鋼鐵廠一個月59塊，她在紡織廠工作一個月46塊。
按理說他們一家能過得很滋潤，就因為三個吸血鬼把他們吸得一乾二淨，又替他們借了一堆債，日子才過成今天這樣。
按照今天的計劃，老大的外債得還八個月才能還清，不過到底會不會還到八個月，到結婚那天就知道了，畢竟那王家開口就是六百塊彩禮。
上輩子老大就為了這六百塊彩禮，差點逼得他們老兩口去死，好在這次……
沈老太把劉家還的五百塊折疊整齊夾到存折裡，準備找個機會去銀行存起來，等老幺回來，給她參加高考用。
剩下的234塊留在一邊，準備給家裡添置個縫紉機做衣服和家用。
趙善東看沈老太又在數錢，以為她是擔心老大彩禮和老三孩子花錢的事，一邊脫鞋子洗腳一邊寬慰道：
“老婆子，你放心，以後我能加班就加班，肯定讓你和孩子過上好日子。”
沈老太把錢放好，脫下襪子往趙善東懷裡一扔，“加什麼加，以後都不用加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