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床的老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痰盂裡泛著血絲:“丫頭啊,彆喊了”
他枯樹枝般的手指顫巍巍指向走廊:“今早咳咳你媽被抬廁所門口去了丫頭啊,順便幫我喊下waiter,我屙床上了”
許諾的骨手猛地攥緊。
這病房裡彌漫著汗臭和尿騷味,輸液架鏽跡斑斑,床頭櫃上還粘著隔夜的飯粒。
就這種狗屁環境,居然還要趕人?
蘇晚晴眼前一黑!
媽媽被抬出去了,抬到了廁所門口?
她像陣風一樣衝出病房,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被自己絆倒。
可顧不上膝蓋傳來的疼痛,她隻是拚命地往前跑。
許諾的骨架發出哢哢的響聲,緊緊跟在她身後。
他眼眶中的鬼火劇烈跳動,已經預感到即將看到的場景不會太好。
轉過拐角,蘇晚晴突然刹住腳步,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一樣僵在原地。
“媽”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嘴唇顫抖得不成樣子。
走廊儘頭,靠近廁所的位置,一個瘦弱的女人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身下隻鋪著一張薄得幾乎透明的床單,身上蓋著醫院統一發放的、已經洗得發白的藍條紋被子。
一個保潔大媽正推著拖把從廁所出來,嘴裡哼著跑調的小曲。
她看都沒看地上的人,直接把臟水往地上一潑——
“嘩啦!”
混著消毒液和不明汙物的臟水濺了女人一身,連臉上都沒能幸免。
“哎喲,不好意思啊。”
保潔大媽毫無誠意地道了個歉,推著拖把繼續往前走,嘴裡還嘀咕著,“擋在路中間,活該被潑。”
蘇晚晴的瞳孔猛地收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媽!”
她幾乎是撲了過去,跪在女人身邊,手忙腳亂地用袖子去擦母親臉上的臟水。
“媽,你怎麼樣?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你!太過分了!”
林月茹緩緩睜開眼睛,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乾裂得起了皮。
但即使這樣,她的眼神依然溫柔如水,看到女兒的瞬間就亮了起來。
“晚晴你來了”
她虛弱地笑了笑,聲音輕得像羽毛,“媽媽沒事,就是有點冷”
蘇晚晴的眼淚突然凝在眼眶裡。
不對這裡的溫度低得反常!
她環顧四周,這才注意到母親躺的位置正對著通風口,冷風呼呼地往裡灌。
廁所傳來的異味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熏得人眼睛發酸。
她急忙脫下校服外套蓋在母親身上,又手忙腳亂地從包裡翻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母親臉上和頭發上的水漬。
“媽,他們怎麼能把你扔在這裡!我早上明明交了住院費的!”
蘇晚晴的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我去找他們理論!”
林月茹卻輕輕拉住女兒的手腕,搖了搖頭:“彆去沒用的”
她的手指瘦得皮包骨頭,手背上全是針眼和淤青,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發炎化膿。
“媽!”
蘇晚晴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不是你的錯!是醫院太過分了!我們一直在繳費,從來沒有欠過錢,醫院憑什麼把您扔在廁所門口啊!”
林月茹艱難地撐起身子,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蘇月晴連忙扶住她,感覺到母親的身體輕得可怕,仿佛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
“晚晴”
咳嗽平息後,林月茹握住女兒的手,眼睛裡滿是愧疚,“都是媽媽拖累了你你本該像其他孩子一樣穿著新裙子去上學周末和同學逛街看電影”
她的目光落在女兒磨破的袖口和開裂的指甲上,淚水突然決堤了!
“而不是每天打三份工淩晨還要來醫院照顧我媽媽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連累了你和你爸爸”
“要不是被我的天價藥費逼得走投無路你爸爸也不會不會為了那筆獎金強行去探索那個詭異副本”
“讓媽媽解脫吧,讓你也解脫吧,媽媽不想看到你這麼累。”
從林月茹的眼裡,許諾看到了痛苦,絕望,還有無私的母愛。
“媽!您彆這麼說!”
蘇晚晴用力搖頭,眼淚甩得到處都是,“爸爸願意為您冒險,是因為他愛您勝過自己的生命。而我我每天拚命打工,熬夜照顧您,也是因為我愛您啊!”
林月茹在她懷裡輕輕顫抖:“可是媽媽舍不得看你這麼辛苦”
蘇晚晴輕輕擦去母親的淚水,“您要好好活著,為了爸爸,為了我好嗎?”
林月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傻孩子你們父女倆怎麼都這麼傻”
蘇晚晴堅定地說道:“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答應我,一定要堅持下去。爸爸一定會回來的,您的病也一定會好的!”
此時,林月茹剛好抬頭。
那張蒼白的臉在看到女兒身後兩米多高的骷髏時瞬間血色儘褪,嘴唇劇烈顫抖起來。
“晚晴,小心!!”
她突然撐著病重的身子站起身,想要將蘇晚晴護在身後,“你後麵後麵有個骷髏!快躲到媽媽身後!”
蘇晚晴這才想起什麼,慌忙轉身:“媽你彆怕!我覺醒了傳說級職業契約師,他是我的契約獸!”
許諾識趣地後退兩步,骨架緊貼著牆,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嚇人。
他眼眶中的鬼火變成溫和的淺藍色,還笨拙地揮了揮骨手。
哎,沒辦法,誰讓自己現在長得,e,有點嚇人呢。
林月茹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蘇晚晴清楚地看到母親的手指掐進了大腿肉裡,指甲周圍泛起青白。
這是母親極度恐懼時才會有的反應。
但下一秒,林月茹突然扯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原、原來是晚晴的契約獸啊”
她的聲音尖得不自然,嘴角的弧度像是用鉤子強行拉起來的,“長、長得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