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推荐阅读:

他送了甜湯便要趕回金水鎮了。

鶯然在他走前抱住他,如前兩日送他離開那樣,踮起腳親親他的臉。

“走了。”

他道。

“嗯。”

鶯然笑著點頭,目送他下樓。

昨日他的折騰,她生不出氣了。

娘子們休息的客房與鶯然在同一樓,都探出頭來看。

待徐離陵一走,便調侃她。

鶯然被她們說得臉熱,躲回房裡休息。

晚上徐離陵來接,臨走時碰上娘子們與她們夫君回家。

王娘子:“對了,下午那寧菲又來找你了。我說她真是,若真需要你照看也就罷了,這是咱們份內的事。可她總想拉你出門,也不知道盤算什麼。”

趙娘子:“她怎麼就盯上你了呢?這些修士的想法我是想不通。秦娘子你以後避著她點吧。”

鶯然也想不通,應下,對她們道謝。

徐離陵將她接回家,又給她煮了碗紅糖水。喝完沐浴歇下。

至臨近天亮時,鶯然頭疼腹痛,在床上冒冷汗,輾轉反側。

她一動徐離陵便醒了,抱著她給她揉肚子。

他掌心溫熱,給她捂了好一會兒,她迷迷糊糊又睡過去。

再醒來時,鶯然隻覺頭疼得厲害,想吐。

她心知是來月信的老毛病,倒不擔心,就是沒力起床,心裡煩躁。

徐離陵穿戴齊整準備出門,她仍起不來。

他坐到床邊,俯身同她輕聲道:“我去給你請兩天假。”

鶯然點頭。

她實在是難受得沒力氣。

徐離陵給她備了熱水放在床邊,出門。

鶯然昏昏沉沉睡過去,醒來聽到外邊有動靜。起床去看,就見許秋桂和關熠在家裡忙活。

許秋桂是徐離陵請來的,關熠是許秋桂自己帶來的。

她想著女兒女婿都是文弱人,關熠一個練武的,正好經常過來給她女兒劈劈柴。

她從不跟關熠客氣。

關熠從小喪父喪母,就是她拉扯大的。和鶯然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

沒認乾親,是因為一開始關熠在春蟾書院讀書,怕認了乾親,彆的學生有閒話,

後來關熠離了書院,又和鶯然一樣倔脾氣,秦煥氣得不肯認。

關熠是知道鶯然老毛病的,同她道:“你起來做什麼,餓了?”

鶯然:“沒胃口……又麻煩你來幫我家做事了。”

關熠故作嚴肅:“你跟我這麼客氣,是不是打算讓我償還小時候你照顧我的恩情?我告訴你,不可能,我不還!”

鶯然嗔笑:“說什麼呢你。”

關熠笑起來:“對了,我早上順路去找管事,妹夫已經跟他說了讓你在家多休息兩天,我也覺著你多歇兩天好。我直覺盯著你的那修士,沒安好心。”

不等鶯然開口,許秋桂急問:“怎麼呢?”

關熠:“我去的時候,管事跟我說,那個叫寧菲總打聽鶯鶯和妹夫的事,眼神陰惻惻的。這大熱天的總想把鶯鶯帶出去瞎逛,這不就是故意折騰鶯鶯呢嘛!我們是修士,又不是器物,哪能不知這天熱?”

“管事還說,他看鶯鶯年輕,麵皮薄,怕她不好意思拒絕。有幾次寧菲沒跑到鶯鶯麵前,都是管事和我同僚家媳婦兒半路碰到她,攔下來了。”

許秋桂眉頭緊擰,想叫鶯然彆乾了。

但那麼多靈石呢,再忍幾天就行,便沒吭聲。

鶯然也眉頭微緊,沒想到背地裡還有這事。

她回屋拿了半塊靈石出來,叫關熠拿去給他同僚媳婦兒們買些東西作謝禮。

關熠爽朗道:“客氣了。”收下靈石。

鶯然肚子又痛了,頭一陣發暈,扶在門邊歇了會兒,氣喘著回房去。

就這樣在家裡歇了一天,晚上徐離陵回來,她還在睡,也吃不下東西。

徐離陵在她睡前給她熬了碗藥。

那藥口感清淩淩的,喝下去便覺身子舒服不少。

她問:“這什麼藥?”

徐離陵:“找了些靈草熬的。”

靈草在他們這兒可難找了。

若能找到拿去賣,能賣不少錢呢。

不過鶯然沒說錢的事,注意力都在徐離陵拿碗的手上。

那玉白的手上,多出了些許灼傷的痕跡。

鶯然心疼地摸了摸,“摘靈草傷的?”

靈草不是那麼好摘的。有些靈草靈效不同,摘的時候就會傷人。

徐離陵也不瞞她:“過幾日就好。”

鶯然握住他的手,用臉貼了貼。拿了藥給他擦上,與他一起躺下,抱住他入眠。

翌日一早,鶯然身子好多了。

不過徐離陵還是要她在家歇著。

假已經請了,鶯然想了想,“也行。好久沒去村裡了,我睡一會兒,待會兒去村裡收點菜。”

村裡菜都是自家種的,新鮮便宜。

她和徐離陵原本也想在屋後開地種菜來著,但她和徐離陵都受不了菜地氣味,又都不會種。

他倆種地的成本比去村裡收人家吃不完的菜還要高,乾脆就不種了。

徐離陵“嗯”了聲,走前坐在床邊低下身子,和她碰了碰額頭。

鶯然輕輕一抬下巴,便親了親他的鼻尖。

徐離陵吻下她的唇,“走了。”

鶯然點頭,目送他走出臥房,翻身閉眼睡覺。

“她今日也沒來。”

“管事說她請假了。但從寧菲接觸她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在躲著寧菲。”

“是不是寧菲太激進,讓她察覺到了什麼?我原以為她是無辜的,現在看來她肯定知道她夫君是魔!”

周徒牙房中,弟子們研究著秦鶯然與那徐離陵的動向。

周徒牙坐在一旁,一個頭有兩個大。

他很感謝寧菲無形之中引導了這群弟子。

但從第一天,寧菲就過於積極。以至於現在他都插不上手了。

明明一開始就能直接動手的計劃,寧菲硬是以“以防萬一徐離陵難以對付,我們先從秦鶯然身上下手”為由,拖到了今日。

可秦鶯然與徐離陵隻是凡人啊!

她這麼大費周章,偏要自己去接近秦鶯然。結果卻是鬨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們這群修士盯上了秦鶯然。

再這樣下去,他拿下“聖魔”立功的計劃,都要因為寧菲的自以為是完蛋了。

周徒牙扶額,看似深沉,實則盤算著要怎麼煽動弟子們趕快動手。

忽聽寧菲道:“大家不用擔心。這幾日我與那秦鶯然接觸下來,並非毫無線索。我現在能夠確定,秦鶯然隻是普通凡人。而那魔頭也如之前我與周師叔預料的那樣——”

“他元功大損,隻能偽裝成凡人隱匿蹤跡。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是我們為同門報仇的大好時機!”

寧菲目光堅毅:“不過我們現在驚動了他們,已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不然倘若他們逃跑,我們將再難有機會殺了聖魔!”

“所以,我提議,趁著今日秦鶯然告假在家,可能正與那魔頭商議怎麼辦,我們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現在就去殺了他們!”

弟子們猶豫:“可是……這會不會太冒險了些?”

其實,他門是不敢去,心中更是尚存疑慮。

“冒險?”

寧菲冷笑:“我師兄為你們斷後,難道不冒險嗎!他為讓你們活下來,在最後攔住魔軍,死在了魔軍手中,這不冒險嗎!”

“為何他維護正道、守護同門從不猶豫,而你們卻在遲疑要不要為他報仇!看看你們這副嘴臉,我真為他的死感到不值!”

寧菲轉頭要走。

弟子們連忙攔下她,五味雜陳道:“我們去。”

寧菲輕哼一聲,有意無意地掃了眼周徒牙。

周徒牙沒由來心裡一慌。

直覺有哪兒不太對勁,但仔細想,又想不出來。

“咯咯咯——”

雞驚恐地撲騰,雞毛亂飛。

徐離陵親手架起的簡易雞棚被一刀劈開,院門也被劈成了兩半。

鶯然捂著嘴躲在後山灌木間,望著那一群衝進她家小院的人,滿眼驚慌與難以置信。

一旁的大花像獵豹般警覺地繃著身子,告誡她:“宿主,你不要亂動。我的能量在這個世界,隻能屏蔽住你所在位置的方圓一米,超出這個範圍,我們就會被發現了。”

鶯然不止不敢亂動,也不敢出聲。懵懵地點頭,用眼神對大花道謝。

就在剛剛,她拿上菜籃,準備去最近的山河村收菜。

因臨近午時,太陽實在毒辣,出門走了不到半裡路,她便曬得受不了,折返回家想拿塊方巾將頭臉圍上。

結果大花突然衝出來,大喊:“宿主彆回家!”

鶯然沒反應過來,大花撲過來,急切地用爪子扒拉著她。

鶯然抬頭一瞧,隔著樹木瞧見家門口烏泱泱的都是人。

她心中一慌,不安地隨大花跑到了後山刺槐林,在大花布下的屏蔽圈裡偷看。

就在她剛剛跑開時,就有人去探查她方才站的地方,再快一步就要發現她了。

鶯然後怕極了,驚魂未定地偷看那群人。

這一看,便在那群人中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麵孔——寧菲與周徒牙。

他們今日穿了統一的深色法袍,手提長劍,來勢洶洶。

那冷厲的氣質,讓鶯然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能化作實體的殺意。

鶯然不明白,她怎麼就惹到這群人了?

難道就因為她沒有帶寧菲出去逛雲水縣嗎?

忽聽周徒牙震聲道:“魔頭!出來!你的身份已經敗露,彆妄想逃脫!倘若你願意乖乖束手就擒,我等或可饒你一命!”

鶯然疑惑:誰是魔頭?

大花也疑惑,用眼神詢問鶯然:你還拿了魔頭劇本?

鶯然搖頭:怎麼可能!

院中無人應答,寧菲冷哼一聲,長劍揮斬,寒芒如月刃。

一劍下去,劈壞了院門,打爛了雞舍。

鶯然和徐離陵攏共就養了六隻雞,這一下,死得便隻剩一隻了。

那一隻驚恐地亂飛,要飛出院外,也被無意間撞到的弟子皺著眉一腳踢死。

“師叔,他們不在家。”

“難道是已經逃了?”

周徒牙眉頭緊皺,示意弟子,“你進去看看。”

弟子猶豫。

寧菲冷哼,提劍衝進屋裡。

鶯然看不見寧菲在屋裡做什麼,但見寧菲衣著微亂地出來,可以預見,屋中已是一片狼藉。

寧菲拿出一把靈石:“他們應該隻是臨時出門,屋裡錢財東西都還在。”

說著,寧菲不屑地將靈石隨手扔了。

鶯然急得攥了袖子。

太欺負人了!

那是她和徐離陵這一年多來攢下的所有靈石!

可她無可奈何。

她一介凡人,打不過他們任何一個,更何況他們還來了一群。

待他們走了,她一定要告到玄衙去!

鶯然憤憤地咬著唇。

院中,周徒牙沉吟須臾:“那我們就在這兒等他們回來——”

“等?不能乾等。”

寧菲神色一狠,高舉長劍揮砍,“先抄了徐離陵這魔頭的老巢!”

周徒牙與眾弟子皆愣。

但眾弟子轉念想起已故的師兄,亦是揮劍同她一起揮斬,發泄情緒。

“殺!”

“殺!”

“殺了這該死的魔頭!把他的頭高懸璿衡宗山門上,讓那群魔再不敢進犯我們玄道!”

周徒牙目光顫了顫。

事情變味了。

這一切,已經脫離了他的控製,而這都是因為寧菲。

寧菲是不是對弟子們做了什麼?

她真的還正常嗎?

周徒牙想要阻止。

但在寧菲煽動下,回想起逃進懿王洲時、身後同門死狀慘烈的弟子們,已在發泄中雙目猩紅。

鶯然手緊緊扣著身旁的大樹,看著她和徐離陵慢慢圍起來的籬笆院被砍碎,看著徐離陵親手編的竹籃竹篩被踩在腳下,看著他們踏爛她和徐離陵一起建立起來的家,紅了眼眶,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原來這段時間,他們打聽她的事,都是衝著徐離陵來的。

徐離陵做錯了什麼?

要被這群莫名其妙的人冠上魔的名號迫害!

“嗚——”

她身邊響起野獸般的低吼。

鶯然側目,瞧見小黃就在不遠處,宛若狂暴的狼,雙目幽幽地狠視院中那些人,口中尖牙齜出,泛出鋒利的冷光。

“小黃——”

鶯然連忙要將它拉進屏蔽圈裡。

然而大花跳起來按住她,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傻狗太大了,屏蔽圈護不住它。它進來我們都會暴露的!”

說話間,小黃已低吼著衝了出去。

大花貓臉緊皺,滿眼悲恨。

它雖討厭那傻狗,但傻狗和它都是宿主養的,在它心裡都算是自家人。

可它能力有限,沒有辦法救傻狗。

“小黃……”

鶯然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見小黃已衝下了山。

這群天殺的修士!

他們才是魔!

鶯然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小黃被殺。

她帶著祈求問大花:“你真的沒有辦法救它嗎。”

大花搖頭,“除非,你和我綁定。為了保障宿主安全,一般情況下,總部會將一部分儲備能量放在宿主身上——”

大花聲音突然止住,兩眼發直,貓身綿軟地倒了下去。

“大花!”

鶯然壓抑地低呼一聲,連忙去扶大花。

可大花軟成了麵條,任憑她怎麼晃都毫無反應。

大花很想回應鶯然。

但它回應不了,它的身子完全變成了死貓狀態。

鶯然叫不醒大花,將它埋在樹葉裡藏起來,站起來,要去山下救小黃。

她轉過身,剛要踏出屏蔽圈,就見一道不該在這時候出現的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口。

他不疾不徐地從飛駒上下來,手裡提著一袋靈草,掃視院中狼藉。

院中修士皆停了動作,齊齊望向他。

他的淡然,讓周徒牙再度生出事情超出預料的危機感。

然而不等周徒牙開口,寧菲已上前,以劍指他,“徐離陵,你這魔頭終於回來了。”

“魔……是在說我嗎?”

寧菲冷笑:“彆裝了,我們已經確定你的身份。”

鶯然一陣恍惚。

她原想著,他們是衝著徐離陵來的,她衝出去救下小黃,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現在,她若衝出去,隻會和他死在一起。

到時候,他們說徐離陵是魔,世人就都會以為徐離陵是魔。她的爹娘和關熠,都要受牽連。

到那時,還有誰能來替他們申冤呢?

鶯然手緊緊抓住一旁的樹,樹刺刺進指腹,流了血,她都毫無察覺。

她閉上眼,不忍再看。

隻想:若懷真不在了,待她昭示了這些雲州修士的罪行,洗刷懷真的冤屈,她就……

院中,徐離陵輕輕“哦”了聲。

小黃衝到他身後,嗚嗚吼著向他告狀。

寧菲眉頭緊皺:“徐離陵,你就沒什麼話想說嗎?”

徐離陵充耳不聞,在地上環視一圈,從碎木中撿起柴刀。

見他拿起武器,離他最近的一名弟子精神緊繃,立刻提劍向他砍去。

刹那間,寒芒閃,人頭落地。

院中寂靜如死。

鶯然睜開淚眼,霍然瞳孔放大。

血霧噴濺如雨。

一襲青衫的書生從撿刀的動作中,緩緩直起身子,掂了掂手中的染血柴刀。

他身側後方,無頭屍體嘭然倒地。

“你!你怎麼……你難道……你真的是……”

驚恐如毒藥,令周徒牙頃刻窒息。

他不自覺後退,想要逃跑。

但眼前人沒有釋放出魔息威壓,他就已經軟了腿。

“我真的是?”

徐離陵回眸看他,雙瞳如幽魂攝人心魄,令恐懼無形地蠶食人的心臟。

“不是你們說的嗎?我——”

“是魔。”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