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茹的表情有點僵,胖鄰居還在她的臉前揮了揮手。
“孟老師,你怎麼了?”
孟茹回過神來,再看胖鄰居那笑嗬嗬的臉,這個蠢貨,她難道就沒有想過,正常人誰會跑到老破小來買這麼多套破房子?
孟茹放下手裡的綠植,一邊朝公交車站走,一邊把小靈通給掏出來打電話。
“葉斌,你在哪?”
葉斌說,“我在新房子,今天不是要送沙發?”
“你快過來看,沙發送到了,顏色跟裝修配起來很挺漂亮。”
孟茹臉色鐵青,“等我,馬上就回來。”
葉斌把電話裝進褲兜,踢了一腳葉盈,“起來,讓老子也躺躺。”
葉盈在沙發上搖晃著身體,“不要不要,那邊有個兩人座,你躺那邊去嘛。”
葉斌把女兒扔到那邊的兩人座,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軟軟的,還不錯,往後靠的時候,覺得椅背還是太深了。
“嘖……”葉斌咂咂舌,“還是該買皮沙發的。”
“布沙發雖然好看,但是麵料臟了不好打理。”
“清洗要拆,一拆一裝,拉鏈容易壞,沙發套的布料如果掉色縮水,就廢了。”
葉盈問,“那你為啥不買皮沙發,是我跟我媽不喜歡嗎?”
“老葉,你還是掙錢太少。”
葉斌哼了一聲,“我掙錢還少,你從小到大的專業課是誰供出來的。”
“那都是我在外麵的辛苦跑腿錢。”
“要不然你還能上音樂學院。”
“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葉盈絲毫不覺得葉斌這句話是在罵她。
葉斌呢,也的確從小對女兒就很慣,他歎了一口氣,“如果能把建築院的項止談下來,這一單的匹電設備的提成買一套三萬多的真皮沙發,放在家裡至少二十年都不過時。”
葉盈說,“三萬多?嗬嗬,三萬多的真皮沙發能坐?”
“我朋友一個包都兩三萬。”
“背在身上一個包就兩三萬,你放在家裡這麼大一套沙發才兩三萬。”
葉盈還有點鄙視葉斌的味道。
葉盈說,“不過,你肯定也理解不了,一個包包為啥那麼貴,奢侈品嘛,不貴怎麼叫奢侈品?”
“老爸,你要是能把這單談下來,可不可以給我也送個包包嘛。”
葉斌黑了臉,“普通人一年的工資才三萬多一點。”
“你一年能掙三萬?”
三萬?你太小看我了!葉盈撇撇嘴,“等我畢業了,隨便怎麼樣,也不會比你和媽掙得少嘛。”
“哎呀,你不要一說到買東西就扯到我身上嘛。”
“你還沒說你們那個是什麼項目。”
葉斌說,“雲城建投的項目,中心廣場地下商業綜合體。”
葉盈記起來了,“我知道,建投那個老總姓許,叫許登順。”
葉斌半張著嘴,眯著眼,表情複雜地看著葉盈,“你怎麼會知道這個的。”
葉盈肯定不會說,她那天在飯局上像個小醜一樣跳了整局的舞,差點沒把她跳斷氣。
葉盈說,“我朋友的長輩,一起吃飯的時候,見過的。”
葉斌情急之下,趕緊說,“你那朋友,我能不能見一下。”
葉盈有點心慌,不過明麵上還是很淡然地說,“我和她是朋友,你見人家乾啥?讓她介紹長輩給你認識?”
“老爸,你這樣,會搞得我的朋友壓力很大。”
“彆人還以為我接近她是為了有利可圖呢!”
葉斌剛才也是著急了,他想想這些年在外麵求人辦事的樣子,從來都沒有讓家裡人知道過。
一是覺得丟人丟麵,二是家人知道了,她們心裡也會不好受。
總之,工作上的事,自己擔著就是了。
建築院那邊再想想辦法。
鑰匙捅門的聲音很急躁。
所以,父女倆同時朝門口看過去,還沒看到孟茹的那張臉,大概就猜到她的情緒有問題。
果然孟茹進來時,臉色很難看,“老葉,你趕緊問一下你那侄子,他買我們家的房子是不是有啥特殊的目的。”
葉斌一想到上次提東西去葉伯常家的時候,就難受,求人就算了,還救自己的侄兒。
回憶一下都覺得是恥辱,葉斌皺著眉頭說,“啥目的?房子都過戶給他了,他就算一把火把房子給點了,也跟我們沒啥關係。”
孟茹走到葉斌的麵前,恨鐵不成鋼地給了他一下,“老子在跟你認真說,你趕緊打電話問,以前那個小區是不是要拆遷了?”
拆遷?
父女倆本來都是攤在沙發上的,同時彈起來,驚恐與不安地看著孟茹。
他們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麼,但就是頭皮發麻。
葉斌聲音發抖地說,“孟老師,你是不是聽說啥了。”
孟茹都急得破音了,“我剛才在花鳥市,碰著吳桂芳才曉得,葉伯常不光買了我們家的房子,還買了她家的,還有李誌平家的房子他也一起買了。”
“葉斌,我問你,正常情況,如果不拆遷,買那個老破小來做啥?”
“你就算當倉庫,是不是也買一樓?”
葉斌和葉盈父女倆的臉色果然越來越難看了。
如果被孟茹猜中的話,一套房子拆遷得有多少錢?
葉盈苦笑,加搖頭,還帶著點諷刺,“嗬,那個破房子能值多少錢?”
“撐死了也就一平方賠一千塊,不到八萬塊。”
這話一出口,全家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他們賣了四萬,人家轉手得八萬。
葉伯常賺的,就是從他們身上虧的。
葉伯常這是在吸他們的血。
唯一能讓他們欣慰的是,葉伯常賺得還不算多。
孟茹想不通,拉著葉斌一陣搖晃,“你快問快問……”
葉斌煩了,甩開孟茹的手,“哎呀,突然打個電話過去,問他這個事。”
“你不覺得用意太明顯了?”
“單獨找個時間,旁敲側擊地問一下。”
孟茹在流血似的,“旁敲你媽個卵,等你旁敲的時候,錢都裝到人家包包裡了。”
葉斌問,“那咋?你還想把房子要回來?”
“不然呢?”孟茹低聲說,“葉伯常就是尼瑪個畜牲,親戚的錢他都有臉掙。”
“把錢還給他,把房子要回來。”
葉斌雖然覺得為難,但妻子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