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拉攏的緣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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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植壓下躁動的心緒,恢複冷靜問道:

“那縣尉之職是官不是吏,當真不用科舉,由朝廷指派?!難不成僅憑州府一紙調令即可派遣?真有如此簡單?”

陳縣令聽見武植這麼多問題,也不惱,反倒麵露喜色,這證明武植的確心動那縣尉之位。

立刻解釋道:

“大郎一介白身,對官場運轉的流程不清楚,加上消息閉塞,不知道也屬正常。

還是因為朝綱腐朽,以致匪患四起,那縣尉之職又有保衛一方之責,所以在如今這世道,更替頻繁。

要是和以前一樣,由朝廷指派的話,上報吏部後,還要過尚書省,然後再由陛下禦筆親簽,才可下發官文。

如此一來,手續太過繁瑣,而且京城貪墨之風較之我們這些外省外縣,更盛!

且京官憊懶也是人儘皆知,一天能審批完的公文,沒個天是不會蓋印的。

這一來二去,所耗費的時間自然更多。之後,各州縣紛紛上書,表奏縣尉之位更換頻繁,但批文下發時間太過冗長,不利縣城維穩,

所以五年前,朝廷索性將指派縣尉的權力已經下發到州府手上,由州府太守抉擇。

隻要縣令內薦,經過州府審核即可,這縣尉說到底是個武官,所以沒考過科舉並沒阻礙。”

說罷,陳縣令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武植目光一亮,明白過來,如今朝局混沌,從這陳縣令能回老家為官八年就能看出來。

一般來說,縣令這種父母宮,都是要回避到老家本籍任職的,以避免結黨營私,任人唯親,發生利益衝突和對親族有偏袒行為。

不過武植倒是聽張二岩說過,這陳縣令年輕時曾經隨母移籍,之後老母死後,才回父籍。

再加上他與東平府太守有舊,所以才能回老家陽穀縣做縣令八年之久,明年是第九年,也就是第三個任期告老。

這也從側麵說明,如今朝綱製度的腐朽,一個縣令不但能回老家本籍當官,而且還不用受三年一調換的輪管製度。

這麼看起來,這陳縣令說隻要他內薦自己的名字上州府,便能讓自己扶搖直升,直接成陽穀縣的縣尉,看起來是十成十真的。

想到這,武植舔了舔嘴唇,又問道:

“大人厚愛,武植甚感惶恐。不過縣城裡有張二岩和丁良兩位都頭,且都在你手下任職多年,任勞任怨,難道大人從他們之中選一個內薦上州府做縣尉,不好過武某嗎?”

陳縣令嗤笑一聲,隨即搖頭歎了口氣,回道:

“不瞞大郎,也不怕大郎笑話我公權私用,陽穀縣上一任縣尉——陳正濤,也是我的本家侄兒,血緣關係甚至比致禮還要親。

隻是前年到龍背山剿匪時,被那金甲將軍——謝寶來所殺……”

說到這,陳縣令那雙渾濁的老眼內有一層薄薄的水霧籠罩。

武植聽見金甲將軍——謝寶來的名字,微微有些動容。

陳縣令繼續道:

“……原本老夫動關係,走人情,提我那本家侄兒陳正濤做縣尉,就是寄希望老夫告老後,權柄不在,能依仗陳家在陽穀縣還有個縣尉之職,可保陳家後輩無憂,亦可保我那兩個親孫兒無憂。

怎奈我那侄兒剿匪失利,身死那龍背山前。

至於張二岩和丁良,在我沒注意到大郎你之前,的確是打算在他們兩人之中挑一個內薦上去做縣尉,隻是他們兩人……

唉……

能力是有,但卻都不強。

張二岩深懂世故,但卻性格孤高,他鄙夷官場暗規,不屑與之同流合汙的同時,卻又是個官癮。

丁良性格陰狠,唯利是圖,且兩人的氣度並不算大,並非受托之優選。

便是老夫內薦他們之中的一人成功當上縣尉,也難保他們以後不會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這便是老夫一直在猶疑不決的原因。

如今陳家也沒有更好的人選,致禮雖然圓滑懂事,精明強乾,但馭人之能太差,且手無縛雞之力,身後亦無忠心悍勇跟隨。

老夫便是內薦他做縣尉,到頭來他也會被架空。

唉……!!!”

說罷,陳縣令苦笑起來。

武植聽聞也沉默了一下,隨即有些不解問道:

“武某倒是有個疑問,大人與東平府太守有舊,便是告老後餘威亦在,何須怕陳家後輩受到叨擾?”

陳縣令麵色一黯,回道:

“此事說來話長,大郎不知,老夫為官數十載,得罪的人也不少,如今在這陽穀縣便有一個……”

武植瞳孔微縮,在這陽穀縣能跟縣太爺有怨為敵的,且還讓縣令擔憂告老後被其報複的,似乎隻有一人。

陳縣令嗬嗬一聲:

“看來大郎猜到了,不是旁人,便是朱家莊的朱老太公!

朱家莊的朱老太公與當朝威遠節度使——朱勔(iǎn)有堂親兄弟關係,雖說是旁係遠親,但也總算沾了些親,帶了些故。

那朱勔因為在幫聖上搜羅奇花異石方麵,貢獻很大,所以得到當今陛下的賞識,現也位居陛下寵臣之一。

而朱家仗著朱勔的勢,通過魚肉百姓、橫行鄉裡,發展暢通無礙,如今莊客兵丁七八百,糧草金銀無數。

陽穀縣東南方向的朱家莊,方圓百餘裡,已成朱家私地,彆說陽穀縣,便是東平府也沒人敢管。”

武植目光微沉,問道:

“不知大人如何與那朱老太公結的怨。”

陳縣令深吸了一口氣,回道:

“我初來陽穀縣為官之時,朱家莊倒是還沒發展至今,當時他們想要壟斷陽穀縣各大行當,以此牟利,擴大勢力範圍。

本官知他們狼子野心,自然不願,要是衣食住行、柴米油鹽醬茶都被朱家壟斷,屆時陽穀縣百姓的日子怕是比現在艱難十倍不止。

彆說溫飽,便是餓殍滿地也有可能,民變動亂更不必多說。

老夫要維穩,隻得扶持城中大戶,將城中產業一家一家分下去,維持住如今這局麵。

老夫亦有私心,有意製衡分散產業,以此多謀私利,這點老夫不會否認。

如此這般,朱老太公沒有遂願,與老夫結了怨,暗中嫉恨老夫,但礙於老夫是一縣之主,也沒轍。

而老夫顧忌朝中朱勔,也不再過問朱家莊地界的事,默許朱家莊成為他們的私地,直至如今。

老夫告老之後,朱家莊的朱老太公定會尋仇,東平府太守雖與我有舊,但我已告老,他也報過恩,不會再刻意為我得罪朱家。

下一任縣令上任後,朱家必定拉攏,然後開始清算老夫一家。

所以老夫要將縣尉這實權之位,用最後的人情交付給一信得過的人,以此謀求陳家的庇護,和我那兩個孫兒的庇護。

老夫年邁,多活幾年少活幾年已然無礙,但血脈至親,骨肉連心,實是不想看到家中後輩日後遭禍,受到無端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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