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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學生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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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容易對自己向往的地方,產生美好的幻想,我也一樣。對好不容易考進的大學,被我一時看成是個知識的海洋,好像隻要可以跳進去了,你就會被知識包圍……在無所不能的大學裡,一定是霞光萬道,層林儘染!

但是,真實的我卻是:一頭紮進大學的生涯後,馬上發現自己變成了聾子,瞎子,呆子,傻子,總而言之,成了一個瘋子。

入學第一天,在報到的桌前,我碰到了鄒金韋。現在他不是班長,我也不是團支書,不過都是“三刀之下”的幸運兒。他看到我的名字列在第一,也就是在學生名單上我是一號,

“你還是有兩下,嗨格……”

我知道他要誤解了,趕快解釋:“因為我是最後一個到學校報到的,結果成了一號。”可是,我這個“一號”真的差點成了倒數一號了。

我們這個專升本老師班,起初是另開一班,小小的教室剛夠擠進我們三十個人,十個女生,二十個男生。我們前排女生就好像直接與老師麵對麵。

可哪怕麵對麵,我一句也聽不懂老師在說什麼。所有的授課,都是英語。我完全成了聾子了。

精讀課,泛讀課全是中國老師,他們嘰裡呱啦說完了,提起書夾就走,連問一下問題的機會也沒有。課文中的陌生單詞就如潮水湧來,所敘述的內容也是離我們的思維很遙遠,很遙遠。書本是攤在我麵前,可我猶如瞎子,什麼也沒看懂!

而英語聽力課,嚴老師是上海人,她一上課就讓我們套上耳機,一篇文章聽三遍,然後發一張考卷做題,我聽不懂就隻好隨便亂勾,完全就是個“呆頭鵝”,任憑“上帝”指揮,一會兒勾個a,一會兒勾個c……

一節課結束時,嚴老師才會對垂頭喪氣的我們說“有那麼難嗎?”

“太難了!”我們一大半人都叫起來,原來,呆子不是我一個。

不過,我們班有一個男生,男同學們叫他“老油子”,每次聽力卷上,他都可以得到九十分。

有一次,嚴老師“拷問”“老油子”了,“你的答案是抄襲的嗎?”

“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我隻給你們聽了一半題目,你卻把所有的題目都做出來了?而且還是做對了!”

“老油子”可是篤定泰山,辯解說:“我是從題目的敘述中找到了邏輯關係,推斷出來的。”

原來,他的聽力也不好,根本不是在考聽力,而是在考他的邏輯思維呢。不過,這給了我們啟發,我們老師班的大齡學生,得學會用自己的優勢去戰勝劣勢。

英語口語課是兩個美國人,是一對可愛的老夫婦。他們說自己是用教課的方式在中國旅遊。今年就在江西師大教口語,同時也遊遍江西的名勝古跡。

所以他們的第一課就是假設我們是魯濱遜,漂流到了一個荒島,如果得棄船上岸逃生,需要隨身攜帶哪些東西。他們在黑板上寫了一大串食品、工具和日用品等的單詞,然後要我們一個一個上講台去演講,也就是說說自己,會打算攜帶什麼東西上岸,而且規定隻可以帶十件東西,還得解釋,為什麼要帶這些東西,而不是那些東西。

我又變成了傻子,點了生活用品,就忘了遇險自救的工具,點了可以暫時逃難的東西,又忘了或許需要長期呆在島上的打算……不過所有人都有遺漏。

有人就說,需要把一船的東西都搬到島上去,也有人說會碰到“星期五”,他會幫助魯濱遜的……

我們傻是有點傻冒,但是,這種漂流冒險家的意識我們第一次接觸,很是讓人興奮。我想起了過去爬雲雀山時,打算去鑽原始森林,卻還沒有這種準備隨身攜帶工具的想法。那天晚上,我著實傻乎乎地想了很久:去原始森林,應該帶什麼呢?

接著,學校突然進行了一次摸底考試,內容形式與國際上托福考試接近。

這下,我變成了一個“瘋子”,因為所有自己積累的那些知識儲備,就像是隻有一缸水,倒進了大河滔滔裡,一轉眼看也看不見了!

我們還聽說,如果這次考試不及格,就會被勸退回去。我又再一次被壓在“五子山”下了,不是那個“五指”,而是聾子,瞎子,呆子,傻子和瘋子的“五子”。

好在風聲雨聲雷電聲,一下子都過去了,沒有一個人被勸退。可是,我的心很沉重,“五子”山開始一直壓住了我。

我們女生宿舍是個大房子,住了八個人。我們班十個女生有三個是南昌人,她們都走讀,其中一個叫王秀雲,她是我們的黨小組組織委員,她有時會在我的上鋪住一天。

由於我們的聽力都不行,住在一起的同學們第一個大合作就是一起練聽力。不知道是誰首先拿出了她的盒式小錄音機,去嚴老師那兒拷貝了聽力練習,每天都會找到一段空閒時間,八個人一起聽。

我最喜歡聽的是那些風趣幽默的小故事,尤其是那個nasred(納斯瑞丁),一個另類滑稽大師,與我們中國的阿凡提,徐文長差不多的人。

有一個故事說:納斯瑞丁帶六隻毛驢出門,他走累了,就騎上了其中的一頭驢。可他騎在驢上數驢,少一隻。他趕快下驢到處找,雖然沒有找到,可數了數,六隻毛驢又對了,他便再騎驢而行。然而,他在路上數數還是缺了一隻。正巧碰到他的朋友路過,他告訴了朋友這麼一樁奇怪的事。他朋友說:“你騎了第六頭毛驢。但是,第七頭毛驢就是你呢!”

我們聽了會哈哈大笑,有趣的故事讓我們對聽力有了一點進步。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聽不懂課,每次蒙頭蒙腦地呆坐在教室裡,我就覺得自己是第七頭毛驢納斯瑞丁。

很快第一學期結束,要大考了。我這個“第七頭毛驢”考得勉勉強強。

聽力考試時,我們這群人把“邏輯”推斷能力當作“助聽器”,居然全部過關。

口語是美國老師,他們兩個老人家的心是仁慈的,加上他們的自由民主的思想,不會讓我們過不了關。他們要我們準備一份發言稿,說說自己學英語的故事。這有準備的東西,是中國人的強項,於是,我們每個人的演講都很精彩。

泛讀課是在指定的課文裡考試,再多的單詞也沒有阻攔我們過關。

精讀課的考試真的把我給難住了。而且這門課是主要課程。課文內容考得不多,許多題目還是擴考到了托福的內容。

多項選擇都是詞義辨析,對我來說,是個弱項,入校前集中訓練時,大多做的是語法題。入校後再怎樣努力了一把,也達不到托福考試的深度。閱讀理解的文章是英語原文,哪怕能大致讀懂,可我的中國意識沒有轉過來,還是對不上號。

比如,有一篇文章中說:美國一家牛奶公司,把當天沒有銷售完的鮮牛奶,在晚上七點後就倒入大海。問:他們這種行為是什麼?a 炫耀,b 浪費,c 信譽,d 生產過剩。我這個中國腦子就毫不猶豫選擇了b ,浪費。

所以,我覺得自己考得一塌糊塗。

而且,直到放假,我們精讀課考試分數一直沒有出來。

一個寒假,我都提心吊膽。蔡很不理解,怎麼“考取了”還要那麼憂愁?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兒子會走路了,他倒是乖巧得很,把我的照相本拿出來給我看,指著相片裡的我說:“這是媽媽。”

“那我呢?”我笑著指指自己,

他思考了一下,對我看看,對照片看看,突然高興地說:“你就是媽媽呀!”兒子考及格了,他不是那“第七頭毛驢”,這是蔡教育的功勞。

而我卻真的是愁死了,第一次大考,考不及格怎麼辦?

回到學校的那天是星期天,我又累又困地躺在床上想午休一會兒。

有好幾個同學第一時間就去係辦公室打聽分數了。我忐忑不安地假寐著……

“好消息,”我的同學劉建英知道我的心事,她衝回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及格了!”

我“呼”一下坐起來,“多少分?”

“64分。” 天哪,總算把一顆懸著的心放回原處了。

這個分數說出來實在讓人羞愧,在我們女同學中,是倒數第二,整個班是倒數第五。建英是八十多分……不過聽建英說,我們班最高分,也是我們這一屆的最高分是陳福來老師,(她是我們老師班年紀最長的,我們都叫她陳老師)她得了97分。我們班的平均分比他們應屆大學生小朋友們最高分還高呢。這一考把我們老師班的“威風”考出來了。(當然我是考扁了的一個。)而且,這個“威風”一直保持到兩年後的畢業。(那時候,我已經大有進步,精讀課的分數得了八十多。)我們這個老師班可以說是“蛟龍出海,猛虎下山”。

如果把我們班前“三甲”介紹一下,可能在今天,他們的輝煌成績也是很驚人的。

第一個要提到的就是陳老師,我一直叫她“suer woan”(超女)。她的年齡超過了允許報考的上線,好像是1947年出生的人,但是被她學校力薦而來。她所有的分數,指兩年來的所有考試成績,都在90分以上,完全就是一個“學霸”。

有的“學霸”,自己優秀,這不稀奇,陳老師學成後回她的學校,培養了一群“學霸”!她教的那一屆兩個班的高三學生,高考英語成績平均127分左右(滿分150分)。這是個高考奇跡!後來,她被上海的一所學校用錢買去了,還把她的先生一起搭配過去,他們一家都到了上海。她的女兒是十三歲考入上海同濟大學英語專業的,十七歲考取同濟博士研究生,十九歲就已經是同濟大學英語係副教授,二十四歲赴美交流學習……這不是傳說中的神,因為陳老師那兩年就是與我住在一起,吃喝在一起,讀書在一起的人。她讓我無限敬佩的是她的學習精神,她從來不浪費一分一秒,哪怕是排隊買飯,也是手捧一本書。我曾經說她:一般人的生命,三萬六千天,她活成了好幾倍之多!

我們班男生中有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平時成績也不突出。可他在我們畢業後,不斷地默默無聞地努力,考入中國著名大學外語係碩士研究生,又亦步亦趨考入英國著名大學博士研究生,博士後?然後,到了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他被國家邀請回國,成了奧運會總翻譯長!他就是王貴明。

一般“默默無聞”的人總是最踏踏實實的人。他從我們這個班起飛,一直紮紮實實地飛到天山之巔!隻是太可惜了,他因為過於勞累,之後得了喉癌,英年早逝了!我們班,也因為有他的出現,而熠熠閃耀!

提到我們班“三甲”的另一個人,可以說並列的有好幾個,那就說一下我們的老班長易鏡榮吧。他在我們班的英語水平,也是可以排列在前幾名的。但是想不到,英語並不是他的專長,他擅長的是美學欣賞理論研究。畢業後,他的《美學理論與欣賞》一書發表,並且被中央美院及高校藝術係定為教科書。

我這隻“井底青蛙”,隻有蹦到了他們麵前時,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哪敢再自詡“二流人物”,隻好做一個“三流人物”了。我悄悄對自己說:下輩子努力一把,下下輩子還要更努力,或許有一絲希望去追趕他們吧。

我們女同學裡有個年紀最小的妹妹,叫歐陽蘭,我們都習慣叫她歐陽。

歐陽的英語聽說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好,每次我們在寢室裡練聽力,她聽一遍就會告訴我們這個故事的大概意思,以便我們可以繼續。我覺得她聽課一定沒有問題,可她卻不願意多說,隻淡淡地講了一句:泛讀課的老師講得很好。

一年後,也就是在我們四年級的第一個學期時,精讀老師換了一個加拿大人,高漢(dohen)。

高漢講課很活躍,隻可惜我們大多沒有“耳朵”,一教室的人影憧憧,擺設而已。

這個加拿大人開始有點煩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碰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那一天,是我們所有班級(與應屆生一起)集中上大課的時候,他突然很激動地說了些什麼,我們兩百個學生大眼瞪小眼的,不明白他的話。他的“激動”全化為煙霧,彌漫在教室的空白處……

突然歐陽舉手了……

高漢馬上走過去,與她開始對話……

隻聽見高漢的聲音從又急又快爭得上風開始,並在歐陽的不急不躁的聲音裡纏繞……

然後歐陽的聲音開始高昂起來,義正辭嚴,站在了高處,而高漢卻氣急敗壞地步步後退,然後,歐陽像演講的政治家一樣,錚錚有詞,大義凜然……而高漢卻突然跪倒在地,舉雙手投降……

這麼一場精彩的語言博弈,可惜“聾子”們沒有聽懂的福分。但是,我有一點是心領神會的,高漢講了不應該講的話,被歐陽批駁了。

之後,高漢還是老師,歐陽還是學生,他們又和風細雨了。自此,高漢對我們中國師生都特彆尊敬。

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了語言的力量!也見識了歐陽的厲害。還同時從另一麵更見識了高漢的心胸。

可有一次考試,歐陽妹妹被打了一個零分!

那是因為有個同學要她舉起考卷,就是想依靠她作弊。歐陽隻是被那個同學的再三訴求,心軟了一下……結果,兩個人的考卷同時被監考老師沒收,並且都被判了零分!

她那天一個晚上沒有回來。

我急得到處去找她,校園被我跑遍了,隻要有個人影晃動,我都會激動得叫“歐陽,歐陽,你快回來呀!”

天蒙蒙亮時,她回來了。悶聲不響地爬上床鋪,用被子蓋著頭,又是半天沒有聲息。

我們幾個女同學叫她:“歐陽,吃飯不?”她還是一聲不吭!

到了下午,她總算起床了。我問她:“你去吃點什麼吧?我陪你?”她總算點點頭。

我們默默地一起吃了飯後,又一起走到學校的一個小樹林那兒,在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

我說:“歐陽你沒有錯,我們會為你去申辯的。”

但是,歐陽卻說:“不,是我錯了!這個零分把我以前對人的許多理解,都擊碎了!我的思想就是轉不過來,現在隨便你怎麼想,也得麵對既成的事實。”

《紅樓夢》裡的那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的確是至理名言呀!我很為她傷心,感同身受地說:“我也討厭假!所以,我寧願隻得六十分,也要保證自己的真!”

“世界上其實並沒有真,都是幻影,隻有相對而假,相對而真?彆人說你是假,你怎麼真得了!”她苦思的結果是那麼的痛苦。

“不,還是要為真而鬥爭!”我不甘地說:“如果都要作假,這個世界就坍塌了!”

“人不那麼簡單的,堅持真,得付出太多太多,就有人想用一個廉價的假來代替真,他是容易了,可真怎麼辦!把假抓住時,真也毀了!”

“我們的鬥爭,不就是為真而戰!”我激動得說,“不能妥協……”

我們兩個談了很久,她的心稍稍平靜下來了。

後來,他們兩個的分數都沒有記入,登記表上變成了一個空白……這個“空白”裡有同學們的申述,也有高漢出來為歐陽說的話!高漢是個真摯的人!雖然戰敗了,卻如此心底坦蕩蕩!

大學裡的這個“真真假假”,其實一直存在,為“真”而鬥爭,需要曠日持續的堅持!

歐陽在我們畢業時,紀念冊上給我留了話:……藤前樹叢聽衷腸……湖邊青藍畔,陌徑繁華旁,你我同歡暢。……泣彆離,斟杯濁酒……”

後來,聽說她去了廣東發展,成了那裡某個市的商貿局局長。可是她,拒絕與我們聯係。

我有點想不通,因為我與她曾經有過對《語言學》這門課的一些討論,通過對語言的理解,來看以某種語言為母語的民族的共性思維模式,我們在很多觀點上是有一致的看法的。

《語言學》告訴我們,世界上所有語言大致分為四種。第一種,像英語、法語、德語等日耳曼語係,被稱之為“曲折語”,特點是以語音形成文字。語言規則繁多,使得言談交流的意思表達,相對穩固性高,不容易在理解上產生誤差。

同時,我們也學習並談論了母語是“曲折語”的人。他們的思維受語言特點的影響,應該說是受其限製,由“曲折語”承載的思維是直線式的鋪陳開去,又直線式地收歸回來。如果用圖示意,就像個長方形,來去線條分明。

說“曲折語”的西方民族,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如同是兩個長方形的兩邊緣的合攏。有意見不同時,兩個長方形隻是上下移動一點,沒有分開,哪怕隻有一個點連著,也就是說:兩個人的思想或觀點在大多數是不同的情況下,他們也是可以在那百分之一的相同點上進行合作。

所以西方人會說,你就是你,這些性格特點鑄成了你,而我就是我,有這些特性與觀點的那才是我。如果看到西方人之間有時爭得麵紅耳赤,甚至搏鬥,但是,不用擔心,他們隻要有一點達到共識,還是會很好相處的。

第二種是我們中國的漢語。稱之為“孤獨語”。每個單音都有相對的文字——象形文字,拚讀後也有字。象形文字本身筆畫複雜,卻還有同音字的混淆,組成詞語那就更是千變萬化。說到表情達意,“孤獨語”非常容易產生理解上的偏差。但是,由於發音斷開且清楚,語音很容易被識彆。

以“孤獨語”為母語的人,思維模式是圍繞自己的一個思想中心點盤旋,思維線曲折而漫長,但是不會脫離自己的主題。散發出去的思維,不直接收回,往往是轉一個彎,才想明白結果。所以,常聽到一個中國人會說要考慮周全。

中國的太極圖,非常形象地畫出了由“孤獨語”語言體係製約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要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關係緊密而一致,但是,一旦有一點不同,即一個意見不合,觀點相左,所有的接觸麵都裂開了,支離破碎,也就是他們的關係非常難以合攏了。

平時,我們常常發現周圍的某些人,一個偏差出現,便把對方罵得不留餘地,一無是處,什麼親情,友情,甚至愛情都不管不顧,任意地去詆毀對方,那就是“孤獨語”的典型思維模式的表現。

第三種是日語,叫粘著語。簡單來說,日本人厲害,他既有西方人的有來也有去的思維,也有東方人的曲裡拐彎兒。也就是可以繞彎著鋪開思維,又能曲折地歸納回來。

第四種是口頭語言,沒有文字記載的少數民族,如愛斯基摩人的語言。那些人的思維,大多隻有去路沒有回路,也就是行為處事不會想一想結果的原始模式。比如他拉開了抽屜,不再會思考怎麼把它再關上。

難道,歐陽就因為那一點,當然是傷透了心的那一點,就與我們再也合不成一個完美的太極圖了?幾十年以後,她一個會用兩種語言與人溝通的人,怎麼也沒有來一個中西方兼有的“立體”思考呢?

瞎想歸瞎想,我們通過“語言學”的學習和理解,應該極大地影響了我們看問題的能力的……歐陽呀歐陽,那麼聰明的你,是不是已經更進一層地去看開“你、我、他”了吧?

當然,我們那時候的思維還是太簡單,沒有現代二十一世紀的人的思維模式複雜。不過,儘管看上去網上有許許多多“萬紫千紅,五光十色”的東西,不也就是從“三原色”裡化出來的?

我們班的女同學裡有“三把劍”,那是男同學們評說的。後來我才明白,我也是其中一把“劍”呢。

第一劍是羅建英。

她與歐陽一樣,讀書時還是個姑娘家。因為在考進來之前,她已經跟著應屆生,旁聽學習了兩年,所以她的英語的各方麵基礎都很好,成績緊緊跟在陳老師的後麵,不落一步。加上小羅人品也好,溫淳敦厚,陳老師非常看重她。給她介紹了男朋友,是早已在江西師大讀數學碩士研究生的高材生孫同學。

陳老師會風趣地說,小羅的父親是黨的縣長,而孫同學的父親以前是國民黨的縣長,如今國共又一次合作了。

他們畢業後結了婚,移民去了加拿大。

第二把“劍”就是我的好朋友劉建英。

她有很美的一雙大眼睛。人樸實厚道。雖然也是工農兵中專生,但是,是宜春師範英語專業畢業的。而且,她的先生就是她的英語老師,是我們上海人。我們班的男同學裡有她先生的學生,就是師大的老師裡也有他的學生呢。所以,她的成績是持續地穩定。

我在畢業考之前,被感染了病毒性流感,住在學校醫院治療時,她總是不怕也被感染,時常跑醫院來看我呢。

我怎麼會是第三把劍呢?原來我們的名字中間都有個“建”字,沾了這個字的光,我成了一把很鈍很鈍的“劍”。

這把劍一直沒有發光,直到最後一個學期,也居然“亮劍”了。

我這把“劍”,隻要碰到英語專業課就“鈍”得很,不過,但凡是用中文上課的課程,卻又很是“鋒利”,如政治,教育學,教學法……,我都可以輕鬆地名列前茅。

然而,我們學的是英語專業呀!

到了寫畢業論文的時候,我毅然決然選了翻譯課程,隻有這個課程才是漢英互通。

當然,我對英美文學也很感興趣。可上課隻能聽懂一部分,大多得靠自己“啃”出來,隻怕“興趣”是飄在水麵上的浮萍,當不得真。

我們翻譯課的賴老師,全部用中文上課,他的翻譯經驗很多,那本《英語諺語》一書,就是他的心血。他把翻譯的標準“信達雅”闡述得一清二楚,準確來說,是我聽得一清二楚。

於是,賴老師成了我的導師。

想不到的是,“超女”陳老師也選擇了賴老師,她的想法與我一致。當然,她的英語水平高我幾籌。

我選了《二十世紀美國小說選讀》裡的一篇,伯納德馬勒姆得寫的《the ic barrel 魔桶》,來作為論文作業。我們翻譯類論文的要求是:翻譯成中文後,再寫一篇翻譯體會,一個特點,所有文字全都是用漢語完成的。

給我們寫論文的時間是一個月左右,然後由導師指導修改,再由導師初評,並上交學校論文評審組審核,最後給出“優、良、及格或不及格”。翻譯類的另一個特點是,不需要答辯。

這一個月,我回了上海,在哄著兒子睡覺的間隙裡完成了論文作業。

賴老師對我與陳老師分彆指點。我還記得,我的譯文裡有十一個誤錯。我修改謄寫後,再次提交給賴老師。毫無疑問,他給陳老師一個“優”,給我一個“良”。我當然沒有疑義,一把“鈍劍”怎麼與“超女”比?

讓我們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評審委員會的老師們一致認為我的翻譯與翻譯體會應該得“優”!

賴老師在評審會議複核時,提出我的托福模擬考試分數隻有496分。想不到他的初評意見還是被駁回,評審委員會認為我的譯文比以前出版的那篇譯文要好很多!

這真是史無前例的事!

一般評審委員會總是挑出毛病,把評定的分數給減下來,而這種堅持要增分的事情,給我撞到了。

評審委員會的老師我一個也不認識,這麼一番曲折和分數的改判,是賴老師轉述的。

我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個“真善美”的烙印,永遠刻在我的心裡了。老師們的一舉一動比分數更照耀學生的心!

其實,我還應該讀出一個我自己個人的人生伏筆:我的特長是不是在文學翻譯方麵?如果把我的餘生都放在這個專業上,是不是我的人生可以得“優”?可惜,我的心裡隻有“翻譯”兩個字,疏忽了一個重要的定語:“文學”。

在大學生涯快接近尾聲時,我又一次“亮劍”了。

一天,我正在賴老師家參觀他的藏書,他擁有的書讓我歎為觀止!他家有三間大房間一間小房間,小房間作為臥室,而大房間裡全是書櫃與書架,而且是擠滿了那三個大房間,空隙就是夠你在書廚與書架之間穿梭。

賴老師自豪地對我說:“學校圖書館的藏書量比我多,可書的種類沒有我多,我的撿書登記名冊比他們的起碼長了十米!”

隻要在賴老師的“家庭圖書館”裡轉過一圈的人,就不會覺得他的話是誇張的。

這時,我們英語專業八六屆的大班班主任,王老師來找我了。他告訴我,這次畢業典禮的活動中有一項重要內容,參加全校的話劇演出比賽,要求自創自演。

我們大班中應屆大學生小張同學寫了兩個英語劇,還邀請了我們老師班的兩個帥小夥參加。然而,昨天在英語係預賽中,他們得了倒數第一。

有人向他推薦,我以前是排練老師,他要我去幫幫忙。

我去是去了,心裡有點兒懸,已經把自己擺在“三流”線上的人,沒有自信。那幾個參演的俊男靚女都有點垂頭喪氣,也沒有了自信。

我看了看劇本,一個本子是改編的英語劇《一仆二主》,一個本子是《遊遍師大校園》。從英語文字上我也評判不出好壞,於是,請他們排練一遍,讓我看看。

這一遍看下來,我的心裡馬上有了譜。

“你們演話劇,把‘話’代替了‘劇’了!”我一針見血,“既然是演,必須首先突出‘劇情‘。你們的台詞功夫足夠有餘,而是缺少了情節演繹,人物個性的塑造,誇張的喜劇動作,利用道具把氣氛調動起來……”

“還有,‘話’絕不可以一句連著一句說,應該跟在動作後麵,我認為還要加更多的動作穿插進去,語言的表演配合動作也得輕重緩急……,嗯,因為台下的觀眾是通過看你們的表演,也就是看動作與表情來明白你們的意思的……”

我說著就開始行動起來,幫助他們重新排了一遍。

幾天後,他們直接參加了學校大比賽,我還趕過去為他們化妝。

讓人想不到的是,他們從年級最後一名翻牌到全校第一名!

這可把我樂壞了,原來在高安師範學到的一點一滴,都不是無用功呀!

老師和同學們來向我報喜和感謝時,我說了自己的那句至理名言:“我就是在英語專業裡,會一點排練的那一個,而在排練的專業裡,是會一點英語的。”

那個真正的編導,小張同學,在我的畢業紀念冊上寫道:“……您的啟迪,使我頓開茅塞,收益非淺……”

劇中的主角小黃同學寫道:“您是我結識的第一位謙遜的戲劇大師……”這句話讓我汗顏,但是後一句卻深深打動了我:“生活的舞台,使你多次轉業,可您,‘主角’總是演得很成功。……”

這一次有了自信的同學們,他們的一番話也把我的自信給重新撿起來了:一個“二流”人物的那把“劍”,還是有“閃亮”的機會的。

我們那個大班裡,另有一個女同學,小塗,她畢業的同時考取了本校英語專業的研究生。她特地來找我,一定要我幫她編排一個舞蹈。

我便即興帶她跳了起來……她自己給舞蹈起了個名字:“希望”。

是呀,那時候,我們即將要踏出校門的那一群人,就是麵向著“希望”走去的。我與她並沒有刻意,卻把“希望”兩個字共同舞出來了!

大學畢業了,由於我們老師班的出色成績,學校讓我們班派出代表,上京爭取了我們的學位認證,並且很快批下來了。

我的本科畢業證書上又加上了文學士學位。

人生很奇妙,遇到禍事接二連三,而一轉運,遇到喜事也會接踵而來!

耿堅編審評:

一個特殊的群體丶一群後知青時代拽住青春尾巴的人在高校裡演繹開啟新的人生曆程進行新的人生選擇的“升級版人生故事“。這就是本章書寫的內容。

本章在寫作手法上有以下兩個特點。

第一,把大學故事作為高安師範那些事的分支來寫。作為調乾生,戶口還在高師,還拿著高師的薪水,這樣布局合乎情理。

第二,采用班級群體敘事線索同女主人公“大學生涯”敘事線索這兩條敘事線索交織丶並進的寫法,有利於用較經濟的筆墨儘可能地展示“大學生涯“的全貌。

我們注意到本章中有不少人物特寫文字或曰鏡頭:

堪稱“學神“和“教神”的陳老師;

邏輯思維能力超一流的“老油子”;

從默默無聞到擔任2008年北京奧運會總翻譯長的王貴明;

個人著作被選為中央美院和高校藝術係教材的易班長;

大戰外教維護國人尊嚴的歐陽妹妹;

英語成績超好,性格溫柔敦厚的羅建英;

樸實厚道,秉性善良的劉建英;

畢業翻譯論文獲“優”,臨畢業際“亮劍“驚豔的汪。

這些文字起了畫筆的作用,彷佛在讀者麵前呈現了一幅畫,畫中這些人物之間互相映照、襯托,錯落有致地形成人物群像。讀者從中強烈地感染到一群青年才俊迎著時代的風口欲求改變命運的強烈渴望和非凡的行動力。讀者還彷佛可以從中聽到不息追夢的青春之歌和新時代主旋律的交響曲。

女主人公敘事線索中,值得注意的是其中的敘事邏輯。從剛進大學時的“呆頭鵝“,“二流人物”論為“三流”,到精讀課成績八十多分,到畢業翻譯論文獲論文評審委員會給“優”,作為“第三把劍”“亮劍”讓人刮目相看,這是一個自我覺醒的過程,是在抱團奮鬥的激勵下重新找到自我定位並創造新生活的鮮活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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