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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耳朵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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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驟亮的床頭燈下,溫凝從耳朵紅到了後頸。

纖薄的後背像弓似的繃著,不痛不癢地罵他一句,而後起身。

“去哪?”

男人語氣裡難掩饜足。

她隨手扯了他被淋濕的亂糟糟的衣服披在身上,嗔怒:“洗澡。”

今天好昏頭。

她曾少女懷春想過將來要與自己喜歡的人做這種事——選很有紀念意義的一天,布置好房間,點燃香薰蠟燭,穿上垂墜又絲滑的睡衣,做好護膚,還要在手腕上點幾滴香氛。總之的總之,真的這一天到來,她發現什麼都沒有,唯一有的隻是一腔衝動。

衝動到她忘了所有為這一天安置的幻想。

衝動到冷汗熱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已經狼狽不堪還要緊緊相擁。

現在冷靜下來再想,的確生出一絲後悔。

後悔將來時過境遷,在某個微風暖陽的午後,她回憶起年輕時的事情,與她的丈夫、孩子不小心說到曾經澳島的一位故人。或許那時會想起這一晚,想起這晚的不完美,也同時後悔沒將最漂亮的自己交給他。

他將來回想起她來是什麼樣子呢?

溫凝不知道。

鼻腔忽然一酸,她下床時絆到了自己。

所以抬頭時眼睛紅了也沒有關係,她解釋說:“這個床柱很礙事。”

“的確礙事。”謝之嶼眼眸深沉地看著她,“不然我找人把它鋸了。”

溫凝用力提高唇角:“小題大做。”

洗手間的門被輕輕帶上。

謝之嶼盯著她消失的方向唇線平直。不知為什麼,明明知道他們之間隻有一門之隔,他的心卻一陣緊過一陣,就好像一個不注意就會天南海北此生不複相見。

片刻後他起身,披上衣服旋開那扇門。

裡麵溫凝驚慌失措地扯過浴巾:“謝之嶼,你乾嘛?!”

心定了一瞬,他輕描淡寫地說:“一起。”

浴室的大理石牆很涼,脊背抵上去的一瞬讓人忍不住瑟縮。她抖得太厲害,水流順著濕漉漉的黑發一股股往下,黑與白交錯,讓她美得宛若塞壬海妖。

“剛才為什麼哭?”

謝之嶼將她抵高,由下而上地吻她的臉。

溫凝被他親得忍不住仰頭,露出修長的脖頸。

“撞痛了。”她說。

水流濺得她睜不開眼,滑過麵龐的每一滴都好像眼淚。她的氣息變得不那麼均勻,上一秒綿長下一秒急促。

最重的一下,他吻住她的眼睛:

“你想玩多久,我就陪你玩多久。”

……

這個澡洗太久,手指都被水泡得發白。

進去的時候腳下有多虛浮無力,出來的時候更甚。累極之後腦子就沒工夫胡思亂想。

溫凝窩在他懷裡,隨他給她拿了件什麼衣服一套。

抱著她回床上。

她忽然仰起臉:“你剛剛戴了嗎?”

將她放下的動作一怔,謝之嶼嚴肅抿唇。

水流太熱太急,他們那麼迫不及待,心急得都忘了要做措施。她想要他的真實,他何嘗不是。

謝之嶼聲音微啞:“明天下船——”

“我自己買就好了。”

某一刻,溫凝甚至擺爛地想有就有。

她又不是沒錢,剛好可以以此為借口把將來要聯姻的人堵在門外,也省了去精庫千挑萬選的麻煩。起碼這是她和謝之嶼的……

想到這,她忽然笑了。

笑自己天方夜譚。

“我忽然不困了。”溫凝說。

謝之嶼停下動作看她:“肚子餓?”

“也不算餓。”

不算餓就是有一點餓,怕麻煩所以不說。

謝之嶼撥通床頭電話,叫餐飲部送一份夜宵,當然也可以稱之為淩晨四點多的早餐。

海上日出得早,未拉實的窗簾縫隙裡透進了晨光。隔著一扇玻璃移門,她仿佛能感受到風從海麵吹來,帶著濃重水意。

“我們要不出去吹吹風吧?”

她想一出是一出,謝之嶼找來一件厚衣服替她攏上。最後還是他抱著她,坐在陽台的月亮椅上。

海鷗低鳴著飛過,風是涼的,她背後卻發燙。

“謝之嶼。”

身後的人問她:“還想要什麼?”

她搖頭:“要不你給我講講你的事情吧。”

對一個人的好奇意味著淪陷的開始。

若不是對他探究過深,也不會跟他走到現在這一步。

溫凝在他懷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想講嗎?不想講我不勉強。”

“你想聽什麼?”

他的聲音透過骨傳導,有輕微的震顫感,弄得她耳朵有些癢:“什麼都想聽。”

“我十七歲跟了何家。”謝之嶼敲出一根煙咬上,怕她聞得難受便沒點,隻靠嘴邊那一點咬爛了的煙絲吊起精神,“最開始年齡小,跟著何氿上了兩年學。他學他的ba,我學我的人際管理。何家算是培養過我。”

“所以你就替他們做事了?”

“看你怎麼定義。”謝之嶼低眉,“我覺得我是在替自己做事。”

溫凝不懂。

“大概是我太好奇,太想知道這個地方勾人致命的地方在哪。何家產業那麼多,當初何先生讓我選做什麼,是我主動選的賭場。”煙絲已經被他咬爛,他自嘲,“後來見的人多了就發現這個地方也沒什麼不同,就像用胡蘿卜釣著驢,驢到哪都一樣上當,不單單是胡蘿卜的問題。”

溫凝覺得他的說法很有意思。

可是轉念一想,她不滿:“你的意思是我也是驢。”

謝之嶼緩緩抬眉。

溫凝道:“畢竟我也差點掉進坑裡。”

“那不一樣。”謝之嶼鬆了眉笑,“賭場空氣裡充了氧,人容易在一時亢奮下做出平時不會做的決定。所以我才說不單單是胡蘿卜的問題,而不是胡蘿卜沒問題。”

“那現在呢?你既然已經參透,為什麼不走?”

“走不了了小姐。”

他取下煙,用那隻夾著煙的手順勢摸了摸她的頭發。

如果不是今晚帶她上船,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下發現了何氿的生意,或許還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至於現在——

他想,能退到哪就是哪吧。

可是說完之後,他又怕自己的話影響到她,轉而用輕鬆的語氣補充:“那麼多人都指著我吃飯呢,我走了阿忠和小鐘第一個不放過我。”

她很敏銳,不順著他的話往下,反而另辟蹊徑:“那在你之前,坐在你現在位置上的人呢?”

是陸坤。

被流放去了東南亞,接管更棘手的生意,過著真正意義上刀尖舔血的日子。

“年紀大了。”謝之嶼說,“企業能裁員,賭場為什麼不能?”

溫凝用力抿了下唇:“你就騙我吧。”

“聊點彆的。”謝之嶼說。

他的視線落在她白皙的耳垂上,心猿意馬。恰好她也回頭,視線在他身上停了停。

他們心照不宣停下話題。

她的手從寬大的衣袖裡鑽出來,碰他的耳朵。

那頭淩亂的黑發因為潮濕被攏到耳後,他在出來前甚至沒來得及吹乾。

海風一吹,添了幾分少年感。

溫凝忽然頓住,手指搭上他的耳骨:“你這裡為什麼有顆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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