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一片廢墟之中。
除了乾禦真人離開,各大宗門的掌門和長老都還未走,就連淩虛真人都留在此處,準備向韓清林道賀。
然而這一刻,所有人都被通天教主的新貼給吸引住了。
“棄一己之私情,以平等之心待諸般眾生。”
“所謂無情之道者,實乃大愛之道也。”
通天教主隻字未提蒼生,可這兩句卻告訴了他們什麼才是蒼生道。
所謂蒼生道。
便是無私情,有大愛。
在此之前,他們根本就無法將情愛和無情道結合在一起,通天教主卻用情和愛為他們詮釋了一種全新的無情道。
有情似無情。
無情卻有愛。
難怪通天教主會說蒼生道才是真正的無情道。
原來竟是如此!!
“我不如他。”
韓清林抬眸輕歎。
儘管他得通天教主指點而合道,但尋強者之路,總有一戰之心。
正是因為那人是通天教主。
他更有一戰的渴望。
可現在他才明白,相比起通天教主,他的格局實在是太小,太小了。
他隻想到守護。
而通天教主卻是以平等之心待諸般眾生。
試問這天下,有幾人能做到?
“確實不如。”明奚真人同樣感慨不已,在通天教主出現之前,誰會這樣毫無私心地指點他人成道?
無論是鬼修、魔修,還是妖族,通天教主皆一視同仁。
從不因他人詆毀而藏私。
此等胸襟,他們當自愧不如!
“或許,我知道要送什麼了……”
韓清林雖然沒有說出口。
但其他人卻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從來沒想過,韓清林這麼高傲的人也會有低頭的一天,可對方是通天教主,他們卻並不覺得奇怪。
因為通天教主值得!
“臭書生,你怎麼了?”
薑炎一開口,其他人才發覺司徒聖不太對勁。
隻見他捧著手機的動作小心極了,就像是嗬護著一塊絕世珍寶。
似乎是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司徒聖抬起了頭。
神情激動而欣喜:“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通天教主定是我道門之人!”
唯有道門講究道法自然。
也唯有道門才廣泛涉獵各大宗門的淵博學識。
更彆說。
對方能說出道門聖典中的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不情感用事,對萬物一視同仁,聖人不情感用事,對百姓一視同仁。
這便是道門真正的核心。
無為而治!
通天教主定然是道門的前輩高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通天教主為何不回道門?
難道通天教主以為道門已經消失了嗎?
聽到這話,其他四人皆吃了一驚。
道門?
雖說道門並未絕跡,但如今的修行界,獨獨隻剩下天機閣這麼一支獨苗。
若通天教主真是道門中人。
隻有一個可能。
通天教主乃是諸聖時期的道門前輩!
……
劍道崖底。
“無情之中,暗藏有情;有情之態,仿若無情;愈近於道,愈顯無情;然愈懷善念,亦愈呈冷血之象……”
王鐵柱忍不住撓了撓頭。
“這話怎麼這麼拗口?一會有情,一會無情的……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不止王鐵柱不懂,不少人都被這些話給弄糊塗了。
司語想了想,解釋道:“情分很多種,有愛情,友情,親情,也有憐憫之情……我想通天教主的意思應該是舍棄了個人私情,轉化為對天地眾生的憐憫之情。”
楚瀟瀟皺著眉頭:“那這和無情劍道是不是沒有區彆?”
“還是有的。”
司語道:“這個無情道,或者說蒼生道,並沒有限製咱們作為人的感情,隻是在告訴我們,我們要平等地對待所有的感情。”
“譬如我對石頭、花草樹木的感情,和對你們的感情是一樣的。”
“如果按照我的理解……”
司語頓了頓,說道:“應該是胸有大愛而憐萬物,護眾生。”
眾人依舊懵懂地看著司語。
顯然。
以他們的年齡、學識、閱曆,都不足以讓他們明白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些不重要。”
王鐵柱踩在一塊石頭上,大大咧咧道:“司語師兄,你就告訴我,我們以後要是修煉了這個蒼生道,以後還能不能有感情?”
“能。”
“那就行了!”
王鐵柱叉著腰,大聲道:“從今日起,我就改修這蒼生道!”
聽到這話,眾人眼神一亮。
“我也改!”
“還有我,通天教主說的肯定是對的,而且這蒼生道也是無情道,咱們也不算背叛道元宗。”
“哈哈哈哈,以後我罩著你們,不對,我要罩著整個天下。”
“屁,你知道天下有多大?”
“管他多大,都是我罩的!”
“……”
楚瀟瀟轉頭看向司語:“司語師兄,你呢?”
“我……”
司語抬起頭,眸光綻亮:“我隻求最強。”
無情道強,他就走無情道。
蒼生道強,他就走蒼生道。
終有一天,他會走出獨屬於自己的那一條道。
或許這些少年不懂究竟什麼才是真正的蒼生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無情道。
但這一刻,他們都選擇於無聲之中。
奮起反抗。
少年人,從不缺乏反抗的勇氣。
可現實總是會殘酷地告訴他們,弱小者的反抗沒有意義。
但,少年終究是少年。
即便被現實撞得頭破血流,即便心中的傷口還在汩汩淌血,他們眼底那抹倔強的光,從未熄滅。
忽然間,劍道崖底的時間沒那麼難熬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
整個崖底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顫動。
“怎麼回事?”
“這鬼地方還有地震的?”
“臥槽,天怎麼黑了?!”
劍道崖頂,烏雲蔽日,仿若在整個天空拉上了一層沉甸甸的黑幕。
“轟隆隆!”
電光閃爍,似是被囚禁的怒龍,發出陣陣沉悶的咆哮。
同一時刻。
乾禦真人於遠處抬眸望天。
原本毫無波瀾的雙眸中,微微地顫動了起來。
喬羽凡也要合道了。
他和喬羽凡師出一脈,也自然從小被拿來比較,喬羽凡的劍術更好,他就整整練了三個通宵,喬羽凡的劍意更強,他就罰自己去劍道崖領悟劍意。
最後,他成功的當上了道元宗的掌門。
而喬羽凡於劍道崖頂閉死關。
這麼多年,喬羽凡都未有任何動靜,今日竟也要合道了?
可喬羽凡所合之道,為何不是無情劍道?
他錯了嗎?
不!
他沒有錯。
像他這種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了上來的人。
又怎會不知道底下的泥濘?
他當然知道。
他更知道人性之惡!
那些趴在他身上吸血的親情,那些踩著他往上爬的同門之情,那些毀人道途的情欲……
他通通都不需要。
他這一生隻為追求至強。
他沒錯!
可他……怎麼就不能合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