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符文光芒愈加強盛，刺目耀人，一股古老而滄桑的氣息彌漫開來。
四周空間像是被無形巨力攥緊，急劇扭曲變形，符文彙聚的旋渦之中，隱隱傳來廝殺聲，那聲音裹挾著遠古戰場的血雨腥風，壯烈而激昂。
仿若承載著眾生意誌的人道洪流洶湧而來。
穩穩地將司徒聖托舉而起。
司徒聖立於符文中央，眼眸中倒映著閃耀符文與雷電交錯。
人之道，貴在爭。
與人爭，力求鋒芒。
與地爭，無懼險阻。
而他。
唯有與天爭，才能掙破命運枷鎖。
突破桎梏！
“轟隆隆！”
符文與雷電瘋狂交織，爆發出更為磅礴的力量，似要將這天地間的規則都重新改寫。
“轟！”
漫天的驚雷從天而降，轟然將所有的符文砸碎。
而後。
狠狠地砸在司徒聖肉身之上。
與此同時，司徒聖的神識之內，一個冰冷的聲音問道：
“何為道？”
“……”
地麵上，所有人都抬頭望著司徒聖的身影，眼中有羨慕、有嫉妒，但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阻道。
任誰都知道。
如今形勢人族強者越多，對人族才越有利。
“不……不可能！”
青陽子手背青筋暴起，仿佛要將通訊器捏碎了一般。
通天教主這些鼓動人心的言論，完全違背了道門理念。
和魔修有什麼兩樣！！
這，這種有違道門的理念，司徒聖又如何能合道！
忽然。
冷清無出聲道：“不太對勁，司徒道友的氣息在下滑……”
眾人皆是心頭一跳，並非魔修、魔族才有心魔劫，心魔劫源於修煉者內心深處的恐懼、欲望、執念、愧疚、仇恨等多個方麵。
凡合道者，皆有心魔劫！
隻是相較之下，普通修行者這一關更加容易一些，成功合道的幾率也能更大一些。
也不知這司徒聖被困於何種心魔劫……
竟要合道失敗了嗎？
“哼！”
一道冷哼聲響起，眾人紛紛看向青陽子。
“什麼合道！再這麼下去，司徒聖怕是要入魔了。”
青陽子滿臉怒色。
儘管他與司徒聖多有不和，也一直看不慣司徒聖的行事作風，但道門後人本就不多，如今司徒聖竟被通天教主三言兩語蠱惑入魔。
他惋惜的同時，更多地是氣憤。
“入魔？”
靈虛子不解道：“青陽兄此話何解？”
青陽子冷冷道：“我道門一途，修的是與人為善，修的是無為而治，他司徒聖誤信所謂的人道一途，如何能不入魔？”
聽到這話，眾人瞬間恍然大悟。
不管通天教主所謂的人道，究竟對還是錯，此道與道門理念完全衝突。
司徒聖必墜心魔劫！
若其他時候，受心魔影響，司徒聖極有可能會墜入魔道。
可現在。
正是合道的關鍵時刻。
若司徒聖無法過心魔劫這一關，就不是墜入魔道這麼簡單。
而是會道消身殞！
眾人不自覺地為司徒聖捏了一把汗。
青陽子滿心的怒意無處發泄，重新拿起通訊器，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擊了起來。
……
和各大上古宗門一樣，歸元宗早已不複曾經的輝煌。
破爛的山門，布滿裂痕的青石板路，連演武場看起來也是破破舊舊的，唯有大殿乾乾淨淨，隻是大殿內也沒有什麼奢華的裝飾。
唯有一百零八尊牌位，整整齊齊擺放著。
清冷的星輝，宛如細碎的霜華，輕柔卻又毫無溫度地灑落在大殿門口那身形單薄的少年身上，少年佝著背，像是被整個世界的重量壓彎了脊梁。
他懷裡緊緊抱著手機，仿佛這是他在這冰冷世間僅有的依靠。
又似是承載他全部恨意的容器。
“無羈，何必呢……”
一聲幽幽地歎息響起，滿頭白發地老人走到弋無羈身邊坐了下來，輕聲道：“掌門為你取名無羈，就是希望你能放下過往，不再被宗門恨意束縛。”
“師伯，你能放下？”
“我？”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我都恨了一輩子了，如何能放下？”
如何能不恨！
當年魔族鐵騎紛遝而至，歸元宗上下一百零八人，毅然齊身上陣，無畏赴死。
那一夜，鮮血染紅了大地，慘叫回蕩在山穀。
最終。
整個歸元宗隻留下他們兄弟二人。
這滔天的恨意，日夜在他心中翻湧，每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昔日同門的音容笑貌、慘烈的廝殺場景，便如噩夢般反複浮現。
他恨魔族的殘暴，更恨自己當年的無能為力，這份恨已深深紮根，在心底瘋長，成為他活下去的執念。
整整一千年啊！
一千年！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這一日，能親手向魔族討還血債。
他又如何能放下！
弋無羈搖頭道：“師伯都放不下，又為何要勸我放下。”
“你跟我不一樣，你還年輕，你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去學院吧，那裡才是你們年輕人應該去的地方，或許有一天，你能重振我歸元宗……”
老人伸手摸了摸弋無羈的頭。
這孩子和他不一樣。
儘管受到他們兄弟二人仇恨的影響，可沒有自己親身經曆過，還是能放下仇恨，重新生活的。
弋無羈不解地看著老人：“連師伯也覺得仇恨是錯？”
老人啞然。
他恨了一輩子，也同樣被仇恨折磨了一輩子。
他也一次次地迷茫。
一次次地深陷在痛苦之中。
很多，很多人都勸過他，放下仇恨，人魔之戰早已經結束，被滅的中小宗門都不知道有多少，他們歸元宗還能活下來兄弟二人。
自當慶幸。
將歸元宗發揚光大，才是最要緊的事。
可他，放不下。
見老人不說話，弋無羈又道：“可通天教主說，我們並沒有錯。”
“沒……沒錯？”
老人怔怔地抬頭看著弋無羈，弋無羈看向手機，一字一字地念了起來。
“爾等銘記先輩，足見感恩之心。”
“爾等勇毅開戰，儘顯熱血豪情。”
“爾等欲雪前仇，實具擔當之懷。”
“……”
“我等有仇，當報！”
“我等有仇，必報！”
“此亦人之道！”
老人眸光顫動了起來，心懷恨意者是否有罪？
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人人皆說他應該放下，那麼，是否隻有放下才是正道？
可現在，通天教主卻說報仇不是錯。
他要報仇，不是以牙還牙的魔修行徑，而是心懷感恩、熱血、有擔當之人。
他，沒錯！
“哢噠！”
伴隨著一聲輕響，那許久不曾動搖的桎梏，竟然在這一刻被衝破了。
真人境中期！
“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聲從弋無缺口中發出，似有晶瑩的液體滑落。
自他證道成真之後，實力再難進一步。
原來。
他不是困在了仇恨中，而且困在了不能仇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