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副總指揮猛地轉過身，身體晃了一下，隻覺得眼前一黑，氣血翻湧，差點沒站穩。
他伸手指著門口的方向，聲音都變了調，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和一絲果然如此的“預見”：
“你聽聽！你聽聽！”
“我說什麼來著？！啊？！我說什麼來著？！”
“這李雲龍！給他點顏色他就敢開染坊！給他幾門炮他就敢去捅破天！”
“剛拿到裝備！連熱乎勁兒都沒過！他就敢去打泰源？！去掏筱塚義男的老窩？！”
“真讓他當了師長那還得了？！他是不是下一步就敢打瀛京了？！”
“泰源是他一個一萬多人的獨立旅能碰的嗎？！！！”
副總指揮氣得渾身發抖。
“首長！首長！您誤會了！誤會了！”年輕參謀被吼得一個激靈，連忙擺手，急聲解釋道。
“不是泰源！不是第一軍在泰源的司令部！”
“趙政委電報裡說，李雲龍的目標是……是筱塚義男在河源縣城設置的那個……前線臨時指揮部！”
雖然隻是前線指揮部，但那也是第一軍司令官親自坐鎮的地方啊！
副總參謀長淩厲的目光掃向年輕參謀，沉聲喝道：“你小子說話怎麼大喘氣的？！嚇唬誰呢！”
“電報上還有什麼？一次性給老子說清楚！彆吞吞吐吐的！”
年輕參謀被這聲喝斥穩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氣，趕緊將電報的後續內容念了出來，聲音依舊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趙剛政委說……這次獨立旅的作戰目標，並不僅僅是那個前線指揮部……”
“他們的目標是……是全麵收複平安縣周邊的——”
“河源縣！”
“福安縣！”
“路陽縣！”
“以及……陽泉市！”
“還有這四處所有下轄的鄉鎮！全部納入作戰範圍！”
隨著一個個地名從參謀口中吐出，作戰室裡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如果說剛才以為李雲龍要打泰源是驚嚇，那麼現在，聽到這個真實的作戰計劃，則是徹徹底底的震撼！
這已經不是膽大包天了！
這是要鯨吞！
一口氣吃掉平安縣周邊如此廣闊的一片區域！
這哪裡是解圍？
這分明是要在晉西北的心臟地帶，硬生生挖出一塊巨大的根據地！
兩位老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言喻的驚濤駭浪。
副總參謀長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好大的胃口……真是好大的胃口……”
副總指揮胸膛劇烈起伏，剛才的怒氣已經被巨大的震驚所取代。
他看著地圖上被圈出的那一大片區域，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複雜難明：
“這個李雲龍……真是不給他劃條線，他就敢把地平線都給你吞了……”
“剛拿到家夥，就要把整個晉西北攪個天翻地覆啊！
副總參謀長艱難地吞了口唾沫，看向副總指揮，眼神裡充滿了憂慮。
“老總……這……這太冒險了！”
“李雲龍這簡直是在敵占區的中心地帶放火啊！”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在那片區域上虛劃著：“我們一直以來的打法，都是依托根據地，打運動戰、遊擊戰。”
“打得過就狠狠咬一口，打不過……就迅速脫離，利用地形和群眾基礎跟鬼子周旋。”
“可現在，要是真拿下了這麼大一片地方，河源、福安、路陽、陽泉……這可都是縣城和市鎮！是鬼子經營許久的地方！”
“拿下來了，我們還能跑嗎？”
“到時候，四麵八方的鬼子必定瘋狂反撲！獨立旅就得硬頂在那個突出部，跟鬼子打陣地戰！打消耗戰！”
“這已經不是一個旅的戰術行動了，這牽一發而動全身，可能直接改變我們整個晉西北乃至華北的戰略態勢！”
“我們……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刻命令李雲龍停止行動？”
他的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慮。
這不是膽小，而是基於現實的冷靜判斷。
八路軍的家底太薄，經不起這樣的豪賭。
副總指揮沒有立刻回答。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地圖，目光仿佛要將那片區域燒穿。
良久，他才緩緩抬起頭，眼神中沒有了之前的震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常複雜的光芒，有凝重，有決絕，甚至……還有一絲被壓抑許久的渴望！
“叫停？”
他反問了一句，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
“為什麼要叫停？”
他轉過身，麵對著憂心忡忡的副總參謀長，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為什麼一直打運動戰？打遊擊戰？”
“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咱們手裡家夥不行，實力不如小鬼子嗎？！”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激昂：
“不是我們戰士不英勇！不是我們指揮員沒血性！”
“是膛線都快磨平的漢陽造，對上鬼子的歪把子、三八大蓋，甚至九二式重機槍、擲彈筒、步兵炮，我們拿什麼去硬拚？！”
“是靠著兩條腿和熟悉的山溝溝，跟鬼子的鐵輪子、履帶賽跑！”
“是用血肉之軀，去頂鬼子的飛機大炮！”
“我們是在用命換空間！用犧牲換時間！”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那是沒辦法的辦法！那是裝備劣勢下的無奈之舉！”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麵上，震得地圖都跳了起來。
“但是現在！”
“李雲龍那小子，他手裡有家夥了！”
“有能砸碎鬼子烏龜殼的重炮！有能把鬼子飛機揍下來的高炮！有能讓步兵挺直腰杆的迫擊炮！”
“他有了能和小鬼子正麵掰手腕的本錢！”
“既然有了本錢，為什麼還要像以前那樣縮著打？！”
副總指揮的目光如炬，掃視著作戰室內的每一個人。
“我們早晚要和小鬼子打正麵的！”
“隻要我們還想把這幫狗娘養的侵略者，徹底趕出龍國的土地，這一天遲早要來！”
“躲是躲不過去的！”
“李雲龍他有這個膽子，有這個魄力，現在又有了裝備！”
“他想打！那就讓他打！”
“不僅要打！還要打出一個大的！”
副總指揮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一股磅礴的氣勢從他身上升騰而起。
“傳我命令！”
“命令！129師、120師，所有能調動的部隊，全部給我動起來！”
“圍繞配合獨立旅的行動，向各自當麵的日偽軍，發動全麵進攻！”
“策應！牽製！破襲！”
“他李雲龍要在晉西北中心開花，我們就在外圍給他點起燎原大火！”
“我要讓整個晉省，都因為這一戰，徹底動起來！”
“讓小鬼子首尾不能相顧！讓他們知道，我們八路軍，不光會鑽山溝，更能打硬仗！更能攻城略地！”
“我要讓泰源成為一座孤城！”
副總指揮的聲音，在作戰室內回蕩。
副總參謀長愣住了，年輕參謀也愣住了。
他們被副總指揮身上那股決絕的、一往無前的氣勢深深震撼！
這已經不僅僅是支持李雲龍了。
這是要……掀起一場席卷全省的大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