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參謀帶著激動和任務，腳步匆匆地離開了作戰室。
油燈的光芒跳躍著，映照在兩位老總凝重的臉龐上。
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張鋪滿符號的地圖，視線聚焦在晉西北，那個風起雲湧的平安縣區域。
良久，副總參謀長率先打破了沉默，眉頭依然緊鎖。
“老總，”他斟酌著開口，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顧慮，“一個整編的重炮團，再加一個防空團的火力……全放在李雲龍那一個獨立旅，是不是……太浪費了？”
這火力配置，放在中央軍任何一個主力軍，那都是絕對的核心支柱！
如果是他們八路，放眼全軍都沒有這麼多重型裝備！
把這些重炮調到總部直屬，作為戰略預備隊，能發揮難以估量的作用。
他手指輕輕點在地圖上獨立旅的位置：“咱們是不是可以考慮，等那邊的教導團同誌，幫我們把炮兵種子帶出來之後，讓李雲龍把這些大家夥，連人帶炮，一起送到總部來統一調配？”
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這批寶貴重武器的價值。
副總指揮緩緩搖了搖頭，目光穿透了地圖，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不妥。”
他的聲音不高，但卻清晰地落在指揮室內每一個軍官的耳中。
“我知道你的意思，單從裝備效能最大化的角度看，確實如此。”
“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加重了幾分，“我們眼光不能這麼狹隘！”
“那是裝備的事嗎？”
他的目光掃向副總參謀長：“那是北邊那位……是郭先生所代表的態度！”
“你想想，人家剛把壓箱底的寶貝，冒著巨大的風險，甚至不惜直接派來了自己的人，送到了獨立旅手上，指名道姓是支援平安縣解圍。”
“我們前腳剛收到東西，後腳就把炮拖走，挪作他用？”
“這讓北邊那位怎麼想？”
“會不會覺得我們不信任前線同誌？會不會覺得我們不領他的情？會不會認為我們另有打算？”
“這可不是普通的援助！這背後牽扯的東西太深了！我們現在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要讓北邊看到我們的誠意，看到我們對這份情誼的珍視！”
“一旦因為我們處置不當，讓人家寒了心，斷了後續的念想，那損失可就不是幾門炮能彌補的了！”
副總指揮一番話，讓副總參謀長陷入了沉思。
確實，政治賬，遠比軍事賬更複雜。
“可是……”副總參謀長還是有些不甘心，“這麼多重型裝備，隻配給一個旅級單位，編製上確實不匹配，火力也過於集中了……”
“要不，”他提出了一個新的方案，“乾脆，就把李雲龍的獨立旅，直接升級為師級單位？”
“給他一個師的番號，讓他按照咱們主力師的標準，自行發展！”
“能拉起多少人馬，全看他李雲龍的本事！他要是真有能耐搞出個五萬、八萬的大軍，那配屬一個重炮團，也就不算浪費了！”
這個提議，不可謂不大膽。
然而，副總指揮再次搖頭，這次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不行！”
“你還不了解李雲龍那小子？”
“現在他隻是個旅長，上麵還有老陳、老劉他們盯著，時不時敲打敲打，他還能收斂點。”
“真讓他當了師長，拉起幾萬人的隊伍，咱們這天高皇帝遠的，誰還能管得住他？”
“到時候，他指不定給咱們捅出什麼簍子來！”
李雲龍是把好刀，但也太鋒利，容易傷到自己人。
副總參謀長也苦笑了一下，確實，李雲龍的性格擺在那裡。
“那您的意思是……就維持現狀？讓獨立旅頂著旅的帽子，扛著師甚至軍的火力？”
“不！”副總指揮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顯然早已有了腹案。
“編製可以不動，但實力必須上去！”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一點。
“讓老劉那邊，把他129師最近發展起來的那些基乾團、獨立團全部給我並入到李雲龍的獨立旅去！”
“這次小鬼子重兵圍困平安縣，擺明了是要李雲龍的腦袋。按那小子的驢脾氣，拿了這麼多好家夥，肯定憋著勁要大乾一場，不把天捅個窟窿不算完！”
“仗打起來，繳獲肯定少不了！”
“讓他用繳獲的小鬼子的裝備，特彆是輕重機槍、擲彈筒、步兵炮這些我們急需的東西，去跟老劉換人！”
“用裝備換兵員！”
“這樣一來，”副總指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獨立旅的人數上去了，兵強馬壯，配上那些重炮也就不顯得那麼突兀浪費了。”
“二來，他李雲龍頭頂上，不還是有老劉這個師長管著嗎？翻不了天！”
“三來，老劉的部隊也能得到急需的裝備補充，一舉多得！”
副總參謀長眼睛一亮，撫掌讚道：“妙啊！老總！還是您想得周全！”
這個方案，既解決了裝備浪費的問題，又充實了獨立旅的實力，還兼顧了人事穩定和整體平衡。
堪稱絕佳！
“就這麼定了！”副總指揮拍板道，“馬上給老劉發電，讓他準備一下，配合李雲龍那邊……打一場漂亮的大仗！”
作戰室內，剛剛達成的共識帶來的短暫平靜。
兩位老總正對著地圖，細細推敲著後續的人員調配和裝備交接細節。
就在這時——
“報告！首長！”
門被猛地推開，還是剛才那位年輕參謀，這次他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手裡又是一份電報。
他幾乎是衝進來的，聲音都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首長！趙剛同誌……加急電報！”
“李雲龍……李雲龍命令獨立旅……全軍出擊！”
年輕參謀似乎被電報的內容嚇得不輕，頓了一下才艱難地吐出後麵的話：
“目標……目標，鬼子第一軍的……指揮部！”
轟！
仿佛一顆無形的炸雷在作戰室內炸響！
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包括那兩位身經百戰的老總。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年輕參謀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