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
唐安示意沈紅袖抬起手。
沈紅袖愣了愣,但還是笑著抬起了手,唐安低頭便在她掌心吹了一口氣。
“美女,握住了,缺的字就在你的掌心。”
沈紅袖握住手頓時有些懵。
然而,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眼前的少年雙手叉腰,喝道:“柔兒何在?”
柔兒立即跳出來,大聲道:“婢子在。”
唐安大手一揮,霸氣道:“速速與少爺我合兵一處,與滿堂賓客再戰三百回合。”
“不殺到他們人仰馬翻,今日決不收兵!”
柔兒立即擼起袖子,美眸亮晶晶:“好咧,少爺,婢子早就準備好了。”
唐安手當即往滿堂賓客一指,喝道:“給我殺,這些個蝦兵蟹將,豬狗不如的東西,一個都彆給我放過。”
“衝陣了,殺!”
眼看小乞丐和小婢女從身前衝過去,沈紅袖頓時臉色大變。
“喬公子,不可……”
她還以為唐安和柔兒要對她的滿堂賓客出手,結果話沒說完,當場就呆住了。
不僅她呆住了,滿堂賓客也是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視線中,女孩拎著布袋跟在少年身後,而少年則快速掃蕩每一桌酒席,桌上的蝦、蟹、雞、鴨、豬蹄、狗腿……全都被一股腦地往口袋裡裝。
看著這一幕,所有人當場都傻了。
媽的,這就是你們主仆二人所說的蝦兵蟹將,豬狗不如的東西?
一時之間很多人都懷疑人生了,蝦兵蟹將,豬狗不如,還可以這樣理解的嗎?
直到兩個布袋都裝滿了,主仆倆將布袋往肩膀上一扛,宛若兩個得勝而歸的大將軍,邁著不可一世的腳步往外走。
“諸位,多謝款待。”
“喬某已酒足飯飽,告辭了。”
笑聲傳來,震驚中的滿堂賓客才回過神。
再一看眼前的餐桌,美酒佳肴不在,唯留滿桌狼藉。
“媽的,畜生啊!”眾人怒斥。
沈紅袖回過神,嘴角卻是蕩起嫵媚笑容。
這少年不僅有故事,還有膽色,還真有點意思呢。
“沈姑娘,他所吹的字是什麼?”
人群中一個老者氣得臉色發青,咬牙切齒道:“今日這字若是真得老夫之心,那就罷了,否則,老夫和他勢不兩立。”
君子不食嗟來之食,你就直接用搶的是吧?
聞言,所有人的注意力才集中在沈紅袖的身上,都想知道少年吹的那個字是什麼。
“我猜是船,船有船帆,有風自動。”
“不對,我猜是水,是水自流才對。”
“……”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沈紅袖嘴角卻揚了起來,道:“不,不是船,也不是水,是空字。”
眾人一聽,仔細一品其意境,頓時都激動了。
“檻外長江空自流,妙啊!”
“空字用得好啊,一個字便道儘了歲月滄桑,厲害。”
“得,今日這虧認了,唾麵自乾吧諸位,彆自取其辱了。”
“……”
大廳中,原本被搶食而憤憤不平的一群人,現在全都蔫了。
媽的,論詩詞文章,在人家的眼中,他們還真就是垃圾。
不甘什麼?再跑到對方麵前,證明自己有多垃圾?
“喬峰?這名字一聽就是隨意捏造的,但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沈紅袖招了招手,婢女立即走上前來。
“去,派人查一下喬峰的身份,日落前,我要他的詳細資料。”
沈紅袖舔了舔紅唇,笑容嫵媚而得意:“另外,文章謄抄兩份,一份直接送到東宮,交到太子殿下手中。”
“另一份,嗬,給我送到六公主府。”
“那賤人不是說我這破酒樓,比不上她的聚賢樓嗎?”
“現在,我就讓她知道她的聚賢樓,已經被踩在腳底下了。”
婢女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今日,本小姐高興,樂起,舞起。”
“接著奏樂,接著舞……”
沈紅袖大笑,醉月樓的宴會終於重新進入正軌。
……
街上。
唐安和柔兒手裡啃著雞腿,肩上扛著燒雞,邁著不可一世的步伐,那是賺足了回頭率。
而柔兒看著自家少爺的側臉,大眼睛中全是崇拜。
“少爺,你現在怎麼這麼厲害呀?”
“因為少爺我覺醒了,死了一次覺醒了鬥聖血脈。”
“哦,那少爺這麼厲害,為什麼以前沒一點表現呢?”
“有錢,有權,有背景,混吃等死不香嗎?”
“哦,少爺……”
“柔兒,你問題太多了。”
“好的,少爺,鬥聖血脈是什麼?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
柔兒似乎有問不完的問題,一路上嘰嘰喳喳。
唐安也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但很快,融洽的氣氛便凝固下來了。
兩人剛回到破廟,就看到破廟裡站著兩個漂亮的女人。
正是前身的大姐和三姐,秦思楠和秦思桐。
唐安嘴角笑容一點點收斂,倒是真沒想到她們竟然真的來了。
而秦思桐和秦思楠見到唐安,也愣住了。
兩人都臉色震驚,美眸中充滿難以置信和錯愕。
她們的記憶中,弟弟雖然肉乎乎胖嘟嘟的,但依舊英俊挺拔,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
可現在眼前的少年瘦骨嶙峋,麵黃肌瘦,在他身上幾乎找不到絲毫曾經的影子。
這半年,他究竟經曆了什麼?
“小安!”
秦思楠眼一紅,向著唐安撲了過來,也不嫌棄唐安臟,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裡。
唐安被撞得悶哼一聲,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
“小安,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怎麼瘦這樣?”
“姐姐的小安可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呀,怎麼搞得這麼狼狽,要是祖母和娘知道了,該得多心疼啊!”
秦思楠抓著唐安粗糙乾裂的手,心疼得直落淚。
同時,她又滿臉憤怒,抬手在唐安身上打了幾巴掌:“你這死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你服個軟認個錯不行嗎?你服軟認錯,姐姐自然幫你求情,爹也不會把你怎麼樣。”
“你非得把自己弄得這麼淒慘,讓姐姐心疼嗎?”
唐安看著秦思楠淚流滿麵的臉,隻覺得可笑。
讓前身一個人在外麵等死,你現在給我裝什麼姐弟情深呢?
“秦大小姐,請自重。”
唐安隻覺得惡心,卻笑著說道:“草民身上臟,彆臟了你的衣服,草民可賠不起。”
秦思楠嬌軀陡然一僵。
眼前的少年依舊笑嘻嘻,和以前一樣沒心沒肺,可他的笑容卻讓秦思桐感覺到了陌生。
前所未有的陌生!
“小安,你是在怪姐姐嗎?怪姐姐不來找你?”
秦思楠莫名有些心慌,道:“不是姐姐不來,而是不能,睿兒差點被毒死,要是姐姐這麼快找你回去,怎麼給睿兒交代?”
“不過現在沒事了,睿兒已經原諒你了。”
“姐姐來了,跟姐姐回家吧,以後姐姐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秦思桐也走了上來,看著唐安眼睛也有些紅。
她抬手輕輕在唐安肩膀上錘了下,輕罵道:“小子,都在外流浪半年了,給我見好就收,彆耍小孩子脾氣了。”
“我和大姐都親自來接你了,給個麵子,我們回家吧!”
唐安看了眼秦思楠,又掃了眼秦思桐,笑著聳聳肩。
“家?那是秦家,那不是我的家。”
“兩位怕不是忘記了?半年前秦家已經奏報了陛下,我姓唐,不姓秦。”
他走到石桌前,抬手將上麵的雜草掃掉。
隨即放下乞討的布袋,然後從布袋中取出了烤雞,蝦,豬蹄……一一擺在桌上之後,他才看向麵色有些僵硬的秦思桐和秦思楠。
“這裡,才是我的家。”
“雖然來者是客,但寒舍簡陋,招待不起兩位大小姐,兩位請回吧?”
話落,唐安抬手打了個響指:“柔兒,開飯,吃完飯咱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好的,少爺。”柔兒給秦思楠和秦思桐行了一禮,立即跑到了唐安身邊。
唐安撕了一隻肥美流油的大雞腿給她,主仆倆便大快朵頤,直接將秦思楠和秦思桐無視了。
而看著石桌上的菜肴,秦思楠和秦思桐已經呆住了。
那些雞鴨豬蹄,很多都是殘汁,顯然是被人吃過的。
但唐安和柔兒卻圍著石桌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一桌殘羹剩飯,對他們來說是世間美味!
秦思楠和秦思桐胃部卻一陣翻湧,幾欲作嘔!
“小安,彆吃,不要吃了,姐姐求你了。”
秦思楠跑過來,拉著唐安眼淚簌簌而落:“小安,這不是你家,你家是永安侯府,和姐姐回家吧!”
“睿兒已經原諒你了,姐姐保證,以後你還是永安侯府的大少爺。”
唐安側眸,目光落在秦思楠的臉上。
眼神平靜,波瀾不驚,卻仿佛帶著無儘的嘲諷和戲謔。
“可是,真正的唐安,已經死在這裡了。”
“他,沒等來他的阿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