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紅橋機場燈火璀璨，老賀站在接機口，望著電子屏上不斷跳動的航班信息，時不時踮腳朝通道裡張望。
終於，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 賀父穿著洗得發白的深藍色夾克，肩上扛著鼓鼓囊囊的編織袋，一點都不像數百人大企業的老板，倒像是第一次進城的老農般憨厚。
“爸！這兒呢！”
老賀趕忙迎上去，伸手去接父親肩上的重物。
賀父卻側身躲開，笑著：“沒事沒事，帶了咱家自己養的溜達雞、下蛋鴨，還有大棚裡現摘的青菜，給你室友都分分！”
賀父不由分說地拽著他往停車場走，邊走邊念叨：“你媽非讓我給你帶酸菜，說你在南方肯定吃不著正宗的。你媽醃的豆角，燉排骨最香了……”
老賀無奈：”爸，過兩天我們就回家過年了，你還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賀父笑道：”給你朋友啊，我看了你們拍的電影，拍得老好了，街頭巷尾的鄰居都誇你，說我們家出了大明星啊……”
“爸，你都這麼大公司老板了，說話彆老一股大碴子味好不好……”
"現在就開始嫌棄你爸了?"
"哈哈哈，我哪敢，你要是回去告狀，我回去還不被你老婆吊在樹上風乾?"
"哈哈哈"
……
兩人在機場附近找了家東北菜館。賀父熟練地報菜名：“來個地三鮮、酸菜白肉燉粉條，再整盤醬骨頭！”
服務員剛要走，他又把人叫住，“等等！再給我來碗疙瘩湯，要多加青菜，孩子在外麵總吃外賣，沒營養。”
“爸，您大老遠跑一趟，到底談什麼生意？”
賀父正忙著用熱水燙碗筷，動作一頓，臉上綻開抑製不住的笑意：“樂金集團的二公子，親自給我打電話！說咱家的泡菜口味獨特，要和咱家簽長期訂單！” 他掏出手機，翻出聊天記錄，屏幕上 “崔部長” 三個字刺得老賀眼睛生疼。
賀父沒注意到兒子的異樣，繼續興奮地說著：“人家大集團還準備貸款給咱升級設備，以後產量能翻十倍！你看，這合同我都打印出來了……”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從包裡拿出一疊厚厚的紙張，鄭重地在桌上鋪開。
老賀盯著中英韓文版的合同，耳邊嗡嗡作響。
“爸，這合同……” 老賀剛開口，就被賀父打斷。
“你小子彆操心！”
賀父往他碗裡夾了塊醬骨頭：“多吃點！你媽天天念叨，說你在那個電影裡又黑又瘦，跟猴兒似的。”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溫柔，粗糙的手指輕輕擦過兒子額頭：“你是咱家的驕傲，這些日子沒少給我們長臉，不過也不用操心，家裡還不缺你賺的這點錢，彆總熬夜，按時吃飯。咱家的菜乾淨，爸給你帶來的，可勁兒造！”
"你看，兒子好漢，老爸也不差，還能給你擋幾年風雨，你就安安心心當個學生，好好學習，做你喜歡的事，有事爸給你撐腰"
老賀咬著骨頭，肉香混著酸楚湧上鼻尖，他望著父親因興奮而泛紅的臉，那些關於商業間諜、利益陰謀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霓虹透過玻璃窗灑在父親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長到仿佛能遮住所有即將到來的風雨。
……
許安、錢公子跟老賀坐在會議室裡，沉默的看著桌上樂金集團的合同。
“這個收購條件很好，保證收購未來10年你們家的泡菜產量，而且按照當時市場批發價溢價15，還低利貸款給你們家買機器、買地、蓋廠房，這條件我看了都想簽。”
錢公子搖搖頭：”表麵上看起來，這份合同沒有任何破綻，我剛剛給我哥看了一下，他說有問題的話，隻有可能在這個地方。”
錢公子用手指點了點違約條款：”這裡有一條，若無法完成年度供貨量，需按未交付部分市場價300賠償，而且這邊的驗收標準模糊，合不合乎驗收規定，都是他們說了算。”
”除此之外，辣椒粉還必須指定使用樂金集團的廠商，隻要他們調漲原料價格，你不買指定原料就是違約，你買了原料價格又可能會讓你完全沒有利潤，這幾個套連起來用，就等於把賀家的命脈完全交到樂金集團手上。”
老賀抿了抿乾燥的嘴唇：”所以這家夥是想控製我家之後，逼我來偷503的東西?”
“有這可能性。”
錢公子歎了口氣：”而且不用偷，如果你家真的出事，我們也有可能會直接把這東西交出去，或是賣了換錢來補這個洞。”
老賀沒有接話。
他沒有懷疑錢公子說這句話的可能性，因為換做出事的是錢家、黃家或是許家，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做。
許安深深地吸了口氣。
許茜、老賀、大黃，這些家夥每一拳都重重打在他的軟肋上，所以難怪記憶碎片中，他保不住渲染引擎。
“我讓我爸拒絕他們的合同。”
老賀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許安伸手攔住老賀的去路，掌心抵住會議室的玻璃門，門把折射的冷光映得他眉眼發沉：“彆這麼衝動，都還沒發生的事情，你現在就跟你爸說，他會信嗎？”
他指了指桌上那份燙金合同，“利益就擺在眼前，空口白話讓叔叔放棄合作，換做是你能接受？”
“溢價收購、低息貸款…… 這種餡餅砸下來，沒人會覺得是陷阱。”
錢公子將合同翻到財務測算頁，紅筆標注的數字格外刺眼，“除非能證明，還有比這更大的利益。”
老賀頹然坐下：“我爸一輩子本分，哪見過這種算計？等他掉進坑裡，樂金集團再捏住賀家命脈……”
突然，三人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同時抬頭，異口同聲地喊道：”直播帶貨!!”
“503 現在有千萬級粉絲矩陣，供應鏈、物流國內都是現成的，隻要我們能搞出足夠噱頭，品牌銷售絕對比賣給樂金集團賺錢，而且能夠持續。”
許安調出後台數據：“雖然我們很久沒更新了，但是粉絲粘性足夠，並沒有減少的跡象，隻要策劃幾場專場直播，銷售額絕對能碾壓樂金的收購價。”
“品牌握在自己手上，賀叔是做企業的人，他不會不懂做品牌比作oe賺錢。”
“行，我負責說服我爸!!”
老賀扯開領口，脖頸青筋暴起：“樂金想溫水煮青蛙，我們就直接掀翻灶台！反正隻要我爸不同意，我就……跪到他同意為止!!”
“不用這麼誇張。”
許安笑著摸出一盒封麵上印有耶誕樹跟金色風鈴的火柴，放在桌上：”我們503一向以理服人，跟誰都能講道理，我們明天就約你爸一塊吃個飯吧，我來負責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