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很不開心吧?”
麵對蘇韻清突如其來的問題，許安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頓，然後笑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此時已是深夜，跟星展公司借來的越野車正沿著高速路向津城行駛。儀表盤的幽光映著許安的側臉，窗外的路燈化作流動的光帶，不斷向後飛逝。
蘇韻清說，自己有個大伯母在津城的海邊，家裡是捕魚的，可以吃到最新鮮的海鮮。
“去吃好吃的哪有什麼不開心的?” 許安把控著方向盤，語氣輕鬆。
“我不是說這個，”
蘇韻清輕輕搖頭，目光落在他專注開車的側臉上：“我是說你的工作，它讓你不開心了。”
她抿了抿線條優美的嘴唇，補充道：“而且不隻是你，你們團隊那幾個，好像都不太開心。”
許安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怎麼這麼說？”
“以前你們多有意思啊，能拍出《霸總的世界》那樣的作品，還有各種抽象又搞笑的廣告，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短劇。我那時候就覺得，你們做這些的時候，是真的快樂。”
“但現在不一樣了，你們的創作好像不再是為了自己。你以前絕對不會因為一份合同，就決定要拍哪部電視劇，也不會為了檔期的事情，專門跑來找我商量。”
許安聽完，沒有立刻接話，車廂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車輪碾過路麵的沙沙聲和車內空調的微風聲。
高速路牌閃過 “津城出口還有 20 公裡” 的字樣。
許安關掉定速巡航，手肘支在車窗上，看著漆黑的車窗外，他突然笑了起來，帶著點自嘲。
“畢竟，我們都得長大啊。”
……
原本許安以為到了津城漁港時間已經這麼晚了，漁村人民應該都很早就睡了，沒想到漁港旁燈火通明，不少漁船進進出出，非常熱鬨。
蘇韻清的大伯母叫做蘇秋庭，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輪廓看得出年輕時是個美人，爽朗熱情，看到蘇韻清非常開心。
“我早就跟你爸說了，讓他少拿架子，多關心關心女兒，他早聽我的話，你們父女也不會搞成現在這樣。”
蘇秋庭搖搖頭，然後挽住蘇韻清的手：”走走走，你喜歡的大螃蟹大蝦跟大章魚，我全給你準備好了，還準備了一甕楊梅酒，你一定喜歡。”
說完，她轉過頭，看向一旁高大的許安，笑著問道：“你看著挺麵熟的，也是演員嗎？”
第一次見麵，許安也不好太過抽象，就老老實實的回答：”大伯母好，我有客串過幾部戲，但是不算是專業演員，我主要現在還在上學。”
蘇秋庭張了張嘴：”比清清小?”
許安扭捏了一下，正要抽象皮一下，就被蘇韻清小蜜蜂肘擊，惡狠狠地警告他：”不許亂說話。”
許安可憐的揉著自己的腎反射區：”你這樣打我，以後後悔的是你自己。”
蘇韻清舉起小拳頭，在他麵前晃了晃，做出威脅的樣子，模樣可愛極了。
三人踩著碎石路往漁港深處走。
有個戴鬥笠的老漢探出頭，眯眼瞅著許安：“這小夥是誰?長的挺俊，有對象了嗎?”
許安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大爺我還上著學呢，但如果有陪嫁25萬、精裝公寓一套、外加一輛小轎車，那也不是不能考慮。”
”這不巧了嗎?剛好你說的我家都有，而且不用彩禮不用倒插門，酒席我都包了。”
許安震驚：”大爺我知道我長得帥，但我不知道我這麼帥啊。”
老漢嗬嗬笑道：”這跟你長得帥的確是有關係，但不太多，主要是我家姑娘已經三婚了，今年四十一，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家還有兩條漁船，不然你一並拿走吧……”
許安一臉尷尬的被憋著笑的蘇韻清拉走了。
到了蘇秋庭家，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平房，麵積很大，院裡曬了許多魚乾、漁網、海帶等，鹹腥的海風氣息撲麵而來，處處透著漁家的生活氣息。
屋內的餐桌上早已擺滿了新鮮的海鮮，桌子中央的火鍋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濃鬱的香味直往鼻尖鑽，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欲大開。
蘇秋庭招呼許安坐下，然後笑眯眯問道：“小夥子多高啊？看這身板挺結實，家裡做啥的？”
“大伯母，我家在中港，爸爸在國企工廠，媽媽是家庭主婦。”
“那你呢?
“我真是學生，不過也兼職做點小生意。” 許安謙虛道。
蘇韻清在旁踢了踢他鞋跟，壓低聲音：“503還小生意？”
許安撓了撓腦袋，也壓低聲音道：”那也總不能一上來就跟大伯母說我很有錢吧?”
“清清彆打岔！”
蘇秋庭瞪了蘇韻清一眼，轉頭問許安道：“會喝酒不？”
“能喝一點。”
“那好。”
蘇秋庭笑眯眯的給許安倒酒，然後轉身從灶台上端出盆螃蟹，“快吃快吃！今天撈的螃蟹。”
蘇秋庭和段文瑤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長輩。段文瑤追問起事情來像查戶口財產，蘇秋庭卻隻簡單問了許安家裡的情況，就不再多問。
她更關心的，是許安和蘇韻清平時怎麼相處，話裡話外全是對許安的滿意和欣賞。
桌上的銅火鍋咕嘟咕嘟冒著泡，螃蟹的蟹黃在湯裡化開，染得湯底金黃。
三個人圍坐著吃海鮮，海風吹得竹窗沙沙響。許安聽著蘇秋庭講蘇韻清小時候的糗事，不知不覺喝了三四杯。
等他反應過來時，眼前的火鍋已經變成了五個。
“哎呀，這孩子怎麼喝這麼多！”
蘇秋庭伸手扶他，卻發現許安已經暈乎乎地趴在桌上。
“大伯母，我其實不是學生，我的專業是吃軟飯的……” 許安嘴裡嘟囔著。
蘇秋庭疑惑的轉頭看了蘇韻清一眼。
“他說胡話呢！”
蘇韻清趕緊把許安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我先扶他去客房醒醒酒。”
“你這小身板能行？” 蘇秋庭想幫忙，卻被蘇韻清攔住。
“我可以的!”
許安突然抬起頭，迷迷糊糊地對蘇秋庭傻笑：“大伯母……她很厲害的，她揍我的時候可痛了……”
“閉嘴！” 蘇韻清又羞又急，幾乎是把許安半拖半拽地推進了客房。
進了客房後，許安倒在床上，一下子喊熱，一下子滾來滾去，一下子說要回家，整個就是一個酒品不好的煩人精。
蘇秋庭看了一眼：”這房間裡沒空調，不然清清你把他衣服脫下來先，我先出去。”
”我?幫他脫衣服?”蘇韻清瞪圓了眼睛，耳根子唰地紅到脖頸。
蘇秋庭衝她眨眨眼，露出 “我也是過來人” 的曖昧笑容，然後退了出去。
床上的醉鬼還在扭來扭去，t 恤被蹭得卷到肚臍，露出緊實的小腹。蘇韻清磨磨蹭蹭湊過去，結果看到許安整整齊齊的八塊腹肌，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會。
當她想把許安長褲脫掉時，突然覺得……這條褲子，有點卡。
蘇韻清憋紅了臉，又是拽拉鏈又是扯褲腰，累得氣喘籲籲也沒搞定，氣得照著許安屁股拍了一巴掌：“你這醉鬼！配合點行不行？再鬨我真不管你了！
許安突然伸手攥住她手腕，迷迷糊糊地蹭著枕頭，喉結滾動著吐出幾個字。
蘇韻清驚恐的瞪大了那雙桃花眼，然後往下看了一眼，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我……我不會啊……”
“我難受……”
蘇韻清的內心開始無限的掙紮，最後，她站起身，啪嗒一聲把房間裡的燈給關了。
……
蘇秋庭剛從廚房把所有鍋碗瓢盆洗了出來，就聽到屋內有打開門的聲音。
她探頭過去，就看到侄女像隻小倉鼠般的鼓著粉腮，俏臉通紅、表情慌張，匆匆忙忙的跑進衛生間，”砰”的一聲直接把門關起來。
蘇秋庭愣了一下，然後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過去：”清清，是你想吐還是許安吐了?”
半響後，衛生間中傳來蘇韻清含糊不清的聲音：”許安吐了……”
“那我衝杯蜂蜜水，等等你給他拿進去。”
“……知道了。”
等蘇秋庭的腳步聲走遠，蘇韻清才打開衛生間門走了出來，小臉上滿是紅暈的靠在門上，嘴唇上都是擦洗過後的水漬，然後呸呸呸了幾聲。
“我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