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翕動,吐出兩個字。
“放手。”
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入耳膜。
陸桓宇被打擾了,不滿地抬起頭,眯著醉眼,花了點時間才聚焦。
“…商…商斯年?”
他扯出一個傻笑,帶著幾分酒後的遲鈍和挑釁。
“你也來喝酒?正好…介紹一下,我女朋友,清顏。”
說著,還炫耀似的晃了晃沈清顏的手。
商斯年的耐心顯然已經告罄。
他眼神一厲,沒再多說一個字。
他直接伸手一把揪住陸桓宇的襯衫前襟,巨大的力道將醉醺醺的陸桓宇猛地從沙發裡拎了起來,雙腳幾乎離地。
陸桓宇被這一下弄得有點懵,酒勁上頭,還想梗著脖子放狠話。
“你他媽誰啊…放開…唔!”
話音未落一隻骨節分明的拳頭帶著淩厲的風聲,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左臉上。
“砰!”
沉重的悶響。
陸桓宇像個破麻袋一樣向後飛了出去,狠狠撞在鄰桌的桌角上。
嘩啦——
桌子翻倒,酒瓶、杯子碎了一地,聲音尖銳刺耳。
酒吧裡徹底陷入死寂。
沈清顏呼吸一窒,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看著商斯年,他的側臉線條冷硬,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隻是隨手撣掉了衣服上的灰塵。
商斯年麵無表情,仿佛剛才動手的不是他。
他上前一步,彎腰,一把揪住陸桓宇被打得淩亂的頭發,迫使他抬起頭。
陸桓宇的嘴角已經見了紅,臉上迅速腫脹起來,眼神裡的醉意被劇痛和恐懼驅散得一乾二淨。
商斯年俯視著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危險氣息。
“手。”
隻有一個字。
陸桓宇渾身一哆嗦,像是被扼住了喉嚨,再不敢有半分猶豫。
他幾乎是立刻鬆開了還下意識抓著沈清顏衣角的手指,顫抖著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絕無反抗之意。
那副慫樣和他剛才的囂張判若兩人。
商斯年這才鬆開手,任由陸桓宇癱軟在地。
他直起身,看也沒再看地上的狼狽一眼。
轉身麵向沈清顏時,他臉上那股駭人的戾氣已經收斂得乾乾淨淨。
他看著她,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頓了一下。
“嚇到了?”
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時的低沉,隻是似乎更柔和了些。
沈清顏定了定神,輕輕搖了搖頭,手腕上還殘留著被抓疼的感覺。
商斯年沒再多問,默默地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動作自然地披在她肩上,隔絕了酒吧裡混雜的空氣和旁人探究的目光。
外套上還帶著他身上清洌的氣息和體溫。
他朝她伸出手。
“我們走。”
沈清顏看著那隻乾淨修長的手,遲疑了片刻,還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溫暖而乾燥,穩穩地包裹住她的手。
商斯年牽著她,轉過身旁若無人地朝門口走去。
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大氣不敢出的圍觀者,以及癱在地上哼哼唧唧、酒醒了大半的陸桓宇。
出了酒吧冷冽的夜風迎麵撲來。
沈清顏裸露的胳膊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下意識地縮了縮。
商斯年手臂微微用力,將她更緊地攏在自己身邊,用自己的體溫和外套替她驅散寒意。
沈清顏身體有些僵硬,卻沒有立刻推開他。
她抬起頭,看向身邊這個剛剛才出手傷人的男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先開了口,聲音裡帶著疑問。
商斯年垂眸看她,路燈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深邃的陰影。
“你跟他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他沒有回答,反而質問,語氣沉沉的。
沈清顏眉心微蹙,不喜歡他這種理所當然的口吻。
“我去哪裡,好像和商總沒關係。”她用力想掙脫他的手臂。
商斯年沒有鬆手,反而握住了她試圖抽離的手腕。
“你是商太太,應該離不三不四的人遠點。”
沈清顏心頭火起,被他話裡的控製欲激起了逆反。
“我們隻是協議結婚!”她強調,“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就想走。
商斯年臉色沉了沉,長腿一邁,再次擋在她麵前,攥住了她的手腕。
“清顏。”
沈清顏被他攔住,又氣又有些無力。
“你到底想乾什麼?”
商斯年看著她泛紅的眼角,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態度確實過火了。
他喉結動了動,“我語氣重了。”
沈清顏抿緊了唇,沒說話,心裡的委屈和煩躁交織。
原本想試探著問問他關於自己身世線索的事情,現在被他這麼一攪和,那點念頭也煙消雲散了。
他的態度讓她不安,她不想把尋找家人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商斯年見她沉默倔強的樣子,心裡也有些煩躁。
“我隻是擔心你。”
他放緩了聲音,嘗試解釋。
沈清顏依舊偏著頭,不看他。
商斯年盯著她看了幾秒,最終沒再說什麼。
他拉著她的手,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上車,我送你回去。”
沈清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空曠的街道,最終還是跟著他上了車。
車廂裡彌漫著一種低氣壓的沉默。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窗外的路燈飛速掠過,光影在他們臉上明明滅滅。
沈清顏靠著車窗,看著外麵陌生的街景,腦子裡回放著酒吧裡混亂的一幕,還有商斯年揍人時那狠戾的眼神。
商斯年握著方向盤,偶爾會從後視鏡裡看一眼身邊的女人。
她安靜得過分,像一隻受驚後豎起所有防備的小獸。
他心裡有些後悔,剛才不該那麼衝動,無論是動手,還是對她說話的語氣。
回到彆墅,沈清顏一言不發,徑直越過他上了樓。
腳步聲消失在樓梯轉角。
商斯年站在空曠的客廳裡,看著她消失的方向,眉宇間染上幾分疲憊和懊惱。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覺得自己對她的耐心似乎越來越少,脾氣也越來越難以控製。
沈清顏回到房間,把自己扔進柔軟的大床裡。
可腦子卻異常清醒,毫無睡意。
陸桓宇酒後的胡言亂語,關於她的身世,關於商斯年
所有事情攪成一團亂麻,讓她頭疼欲裂。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無形的網裡,掙紮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