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焰滿意地把刀彆進腰間,和伏洲一起進雪嶺。
反正現在手臂沒長好,不方便出現在人前,正好上山去查探雲藤之事。
沼澤的商隊走南串北,所以伏洲認識雲藤,上山之後,就按照山脈起伏的方向,在皚雪城的上風口找到片開花的紫色藤蔓。
“是臭的。”
伸出一隻手掩住口鼻,翎焰才開始循著藤蔓的生長方向觀察這些植物。
雲藤如其名,藤蔓纖細纏繞在一起,如同一朵朵輕盈的雲,懸掛在參天的樹木之上。
盛開的花朵是淡紫色的,摸起來柔軟如綢緞。
“雪虎一族,世世代代,都會受花的影響發情,卻不會發狂,事情應該不是出在花上。”
翎焰仔細思索著,把之前的一些發現說給伏洲。
“玉湖找我的時候清醒,後來對巴魯卻沒有用,我猜是當時我帶了阿慈給的血精藤。”
翎焰扯著腰間背著的小兜子,但是單手不方便,還是伏洲過來幫忙,才把裡麵的血精藤拿出來。
這是一節已經幾乎風乾的血精藤,聞起來時,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神奇的是,就在血精藤脫離封閉的背包,原本乾枯的藤身開始劇烈地扭動起來。
翎焰將血精藤湊近雲藤卻並未有其他的反應,伏洲靈機一動,在雲藤上劃開一個小口。
淡綠色的汁液滲透出來,雲藤似乎是獵手遇見食物一般,吸上破口。
原本乾癟的血精藤漸漸飽滿起來,最終竟然緩慢生出新枝。
翎焰見它似乎已經在雲藤上紮根牢固,於是緩緩撒開手腕,納悶地看著一切。
“難道,還是雲藤的事情?但是之前那麼多年都沒有問題,為什麼會在現在忽然出現麻煩?”
伏洲雖然用毒嫻熟,但是對這兩種北境的植物知之甚少,也隻是蹙眉思索,想不出一個頭緒。
就在她們二人緩身的功夫,那根在雲藤之上紮根的血精藤,瞬間脫落下來,藤蔓的尾部墜著一個黑色的東西。
翎焰想要伸手去看,卻被伏洲抬手擋住。
“彆動,好像是個活物。”
伏洲讓開幾分天光,陽光照在那個蟲子的身上——
是一隻黑色的蠕蟲,口器帶著尖銳的甲殼。
“是食腦蟲,會鑽入腦髓刺激人發狂。一般是在泥土之中,極少數情況才會被誤食,但是皚雪城怎麼會集中爆發?”
就算是這些蟲子鑽進雲藤之中,皚雪城的雪虎又不會吃雲藤,怎麼會誤食?
按照晴雪城主的說法,皚雪城最先爆發的雪虎是上山打獵的青壯年,之後是幼年雪虎。
少數在城中不擅長戰鬥的病弱雪虎,反而至今都沒有發病。
百思不得其解,翎焰與伏洲索性順著雲藤的生長方向,在雪嶺上尋找線索,一直到黃昏才回去。
翎焰的手已經長到手腕,回程之後,一直用獸皮遮掩著。
回去的時候,剛好看到跟著赤影來羽族在偏院的門口,阿奪攔著他讓進。
“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翎焰也不在家,你也不用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你除了長倆膀子,比我強在哪了,有能耐把你那兩把刀扔了,咱倆比劃比劃,不用在那指桑罵槐!”
阿奪的暴脾氣一點炸,卻也不會沒有道理亂發脾氣。
也不知道對麵的人是說了什麼,才把她氣成這個樣子。
翎焰正納悶,下一秒那羽族侍從就表演起來。
“我還以為咱們大巫的狗有多大本事呢,原來是還沒教化,活得跟野獸一樣。
你放心,我們長老並不打算多糾纏,但長老說了,既然她已經沒了一隻手,那兩把刀就應該還回來了。
聽說翎焰大人幼年時,就常常纏著長老,說不準還是翎焰大人,會糾纏著我們長老不放。”
阿奪氣憤地上前,想要狠狠踹出一腳,被一邊的阿蘭及時拉住才不至於真的飛出去。
那位使者進不去,就在門口站著,見翎焰從雪嶺的方向而來,兩手空空,身邊還跟著伏洲。
倨傲的臉上,現出幾分不屑。
就算有控火的能力,殘疾一隻手,不還是要靠著另外一個雄性。
她隻是一個被大巫用過的容器而已,所以這個羽族並不打算給翎焰好臉色。
“翎焰大人,狐長老收到東鏡的消息,天火之中出現巫的消息,已經離開了皚雪城,請我來取刀。”
說話還算恭敬,但顯然沒有把翎焰真的放在眼裡。
取刀是明麵上的,實際上,就是在告訴這些羽族,東境的巫,如果真的是曾經降臨在聖獸城的那位。
那麼這個出逃的翎焰,便不算是聖獸城的人,是被聖獸城驅逐者,如果沒有部落收留,她就是和流浪獸人一樣。
屬於被遺棄者。
翎焰想過赤影或許並不是真的在意她,但是沒想到,他甚至不顧念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隻是猶豫一瞬,翎焰便利落地從腰間將兩把刀抽出,最後一次摩挲一遍,直接塞進他手裡。
“去東境告訴赤影,日後護好高地,護好聖獸城,好好守護巫。還有——”
翎焰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以後的路,就算刀,我也能走下去。”
門關上,隻有那使者抱著兩把刀站在門外。
翎焰現在還是要找到皚雪城雪虎發狂的原因,她現在沒有時間管他。
“阿蘭,你一會兒與我去一趟晴雪城主的住處,我有些話要問城主。”
阿奪和伏洲異口同聲。
“為什麼不帶我?”
翎焰非常公平地各自賞了一個你們自己清楚的眼神。
晴雪城主剛剛送走赤影一行,整個人坐在待客的堂屋之後,好像比昨日見到時還要蒼老疲憊。
見到翎焰帶著阿蘭趕來,忐忑地朝翎焰身後望去。
“放心,伏洲沒來,我是來問城主一些事情,為了躁症早日解決,還請城主如實回答。”
是為了自己的城池,晴雪城主自然配合,沒有伏洲在,她回答起來也鬆弛許多。
翎焰問的問題也不是秘密,晴雪城主自然也沒有什麼好隱藏的。
“青壯和老幼吃食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青壯的雪虎外出打獵,隻有午間的一餐是在山上就地捕獵進食,卻也和城中的人吃的沒什麼不同。”
聞言翎焰眉頭稍蹙,但食腦蟲除去誤食卻也實在沒有感染的機會。
會是哪裡出了問題?
這時門外的近侍前來,手上端著巫醫為她製作的藥草,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水。
“神使稍等,我身子老邁。許我先吃完藥,我們再說。”
翎焰點頭示意無妨,但是眼神落在那碗帶著熱氣的水,若有所思。
“我們城中,有多少獸人有喝熱水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