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一閃沒了蹤跡。
但是,留下一些熒光血跡點綴。
陳洛知道,是那瘋批道士,借地道逃遁。
隻是不知道阮仲,是否已經換好衣服,藏在鎮南王府的馬廄後,也不知道塵鴻會不會躲在枯井,不進不退。
陳洛望著枯井,把肩膀上的二手音箱,收了起來。
聲音戛然而止以後,跟在陳洛身後扭動的那些女工與嬤嬤,也集體停止。
陳洛不知道趙貞,是不是已經開始帶人進入少府監,這裡的一切,在沒有那瘋批道士後,大概是安全的。
因此,陳洛咬了咬牙,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強光手電筒,照著枯井底部,用兩腳蹬住井壁,一點一點往下滑。
待到隻有兩米多高的時候,他才跳了下來。
就在這時。
嗖!
一道破空聲,呼嘯而至,陳洛感覺像是被人用大錘給打中心口般,整個身子撞到了井壁上。
陳洛看到底部洞口的暗光處,有影子逼近。
他舉起54,對著要衝上來的黑影,就扣動了扳機。
砰!
槍在枯井中響起,回音更盛,如雷鳴一般。
塵鴻也沒想到,陳洛居然趕跳下來,原本想趁陳洛不適應黑暗,打陳洛一個措手不及,卻不曾想,陳洛的暗器,還沒有發完。
簡直離譜!
塵鴻的伸出抓向陳洛的手,直接被暗器洞穿。
他再也不敢與陳洛硬碰硬,轉身就逃。
陳洛喘了口粗氣,低頭看了一眼胸口,打在自己身上的,是一枚銅板。
銅板已經刺破了王保送他的護甲,釘在了防彈衣上。
恐怖如斯!
陳洛心想,如果再往上半尺,銅板打在自己的咽喉,自己恐怕得來個二次穿越!
太特麼毒了!
“彆跑!”
陳洛喘口粗氣,鑽過井洞,踏進密室,朝著塵鴻逃跑的方向追去。
因為有陳洛那一槍的震懾,塵鴻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已經不去想殺死陳洛,他知道自己沒那個能力,他現在隻想活命。
跑啊跑!
哪怕借著地道中的人魚膏油燈,塵鴻也感覺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先前肩膀中槍,他覺得沒有什麼。
後麵腳麵又中一槍,他已經快要崩潰,結果抓向陳洛的手,都被打穿,他就知道,他與陳洛的差距,太大。
自己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
聽著後麵仍快步追趕的腳步聲,塵鴻也咬緊牙關,加速奔跑,哪怕一瘸一拐,他也知道不能落在陳洛手裡。
他從來沒覺得,這處地道,會這麼長。
直到,他聞到空氣中的腐臭,他知道,自己就要走出地道,隻要出了這兒,他就可以翻過兩丈高的院牆,躲進鎮南王府。
他就能得救!
他深吸了一口氣,哪怕這些味道是腐臭的,卻也感覺格外香甜。
又跑幾步,他看到了外麵微弱的星光。
塵鴻笑了笑,對著身後的地道說道:“來啊,你就這麼想抓到我嗎?”
陳洛聽著這聲音,突然放慢腳步。
地道中,一道長長的影子,在搖曳,陳洛忽覺得不對勁,立刻開始後撤。
接著就聽到一個骨碌骨碌的東西在空靜的地道中滾動。
緊接著,就聽‘轟’的一聲。
整個地道嘩啦啦如下雨般掉土。
陳洛驚訝。
那瘋批道士的手中,居然還有‘炸藥’這種東西?
其實,想想也不稀罕。
道士熱衷於煉丹,炸爐是常有的事兒,當今的聖上雲景帝,就傳聞在服食‘仙丹’的。
幸虧自己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要是沒有後退那兩步,陳洛感覺自己,怕是得被炸成腦振蕩。
“草!”
陳洛從地道上爬起,撿起掉在地上的強光手電,走向前麵,看到剛才爆炸的地方,兩邊的支撐木,都已經倒塌,上方的土也塌方。
他知道,不能再追了,隻能寄希望於阮仲。
陳洛於是按原路返回。
另一邊。
塵鴻靠在支撐木上,捂住了耳朵,他不知道陳洛有沒有被炸死,哪怕炸傷,也能稍微出口惡氣。
沒有了後麵的索命惡鬼,塵鴻放下了戒心,加快腳步離開。
忽然!
腳下像是被誰給抓住,上半身還在向前,本就體力消耗嚴重的塵鴻,直接栽了一跤。
這一跤栽得很重,把他栽得眼冒金星。
他以為是陳洛化成厲鬼,抓他腳踝的,爬起來就跑。
沒跑幾步,撲通又被絆了一跤,整個人直接撲出地道入口的雜草,重重地摔在泥漿中。
“草!”
塵鴻一拍地麵上的碎石子,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
接著,他就看到一柄寒光閃閃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塵鴻錯愕。
地道被人發現了?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地道入口,剛才那兩次絆倒自己的是什麼東西?
拿刀的又是誰?
“你就是最近在京城四處殺人的那個妖道?”
阮仲單手提起塵鴻,刀仍架在塵鴻的脖子上,月色正亮,沒有光汙染的大乾,月明地下,就像是傍晚的黃昏一樣。
塵鴻看著阮仲,再次驚愕。
他扭頭看向鎮南王府院牆的角樓,卻發現那裡沒有人值守。
“你……”
塵鴻回頭看著阮仲,知道大勢已去,便道:“這處地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留著你的疑問,去問陳洛吧!”
阮仲提著塵鴻的一隻胳膊,另一隻手架在對方脖子上。
塵鴻不敢反抗。
阮仲不是普通人,他的力量,絕不是自己想掙脫,就能掙開的。
“走!”
阮仲看向雜草上麵的那條土路。
塵鴻歎氣照做。
此時。
鎮南王府角樓下,廖天齊快步趕來,他覺得事不對勁兒。
剛才得了卦象,顯示之前看過的角落下,有災厄出現,那裡事關一條秘道,方才聽得一聲悶響,疑似地道坍塌。
可是護院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他上得角樓,看到護院在呼呼大睡,此時,又聽到院牆外,有交談聲,立刻站在角樓欄杆處,向下眺望。
這一看,廖天齊直接嚇了一跳。
隻見與張三卦交好的那個塵鴻,此刻正被一素衣大漢架著鋼刀,走上小路。
“誰?”
廖天齊壯著膽子問道。
阮仲沒有吭聲,他現在身份敏感。
塵鴻則靈機一動,“救命啊,有劫匪劫財,救救我,我是個隱修的道士,我什麼也沒有啊!”
他知道不能給鎮南王府找麻煩,否則,對方更會見死不救。
但剛才說話的人,是張三卦的師兄,塵鴻見過,他隻能賭他願意搭救。
果然。
廖天齊道:“那位大俠,他一個道士,你劫他做甚?你放了他,我這裡有五十兩,可以給你!”
阮仲不搭腔,直接推著塵鴻的肩膀,拿刀逼著,開始走遠。
廖天齊對仍在呼呼大睡的護院,氣得無奈踢了一腳,那護院才醒了。
護院一驚,“廖……廖先生?”
“去報官,就說有一野修的道士,遇到了劫匪,往那邊去了!”
廖天齊伸手指向阮仲離開的方向。
阮仲聽著身後廖天齊的話,眯了眯眼,他總感覺眼前這道士,跟那鎮南王府的謀士,在打啞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快點兒!”
阮仲怕出意外,催促塵鴻加快腳步。
行不數丈,突然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
塵鴻麵色一喜道:“嗬嗬,你終於來了,你終究還是舍不得我死啊!”
阮仲聽著對方的話,眉頭緊皺。
突然!
他感覺一個黑影,突兀地出現在左前方,仿佛他站在那裡很久了,阮仲一直沒有看到。
阮仲望著黑影說道:“不管你是誰,閃開,我是皇城司阮仲,這是朝廷的要犯,試圖營救者,與他同罪!”
笛聲停止。
黑影轉過身,蒙著黑布麵巾,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
黑影抬手,他手中笛在月光下折射出冷芒,忽然化作一柄薄刃。
阮仲瞳孔驟縮,揮刀格擋,卻發現對方招式詭譎,竹刃如靈蛇般避開刀鋒,直取咽喉。
阮仲用刀背劈在塵鴻脖頸處,塵鴻眼前一黑,就要倒下。
倏然!
蒙麵黑衣人手中笛子,收勢時,朝著欲倒的塵鴻心窩,戳了過去。
撲哧!
塵鴻被雙擊下,瞬間倒地不起。
“你敢!”
阮仲大怒,揮刀砍向黑衣人,頃刻間鬥作一團。
……
另一邊。
陳洛從枯井中爬上去的時候,聽到了院子裡趙貞等人的聲音。
他們來的及,並沒有按照與陳洛約定的西時末來,就是擔心會出意外。
沒有了塵鴻的內染院,雖然空氣中仍有著微量毒素,但幾乎沒什麼大的影響。
很多人像做了一場夢一樣,醒了過來。
問他們什麼,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趙貞見到陳洛,見他沒有出事,鬆了口氣,說道:“你沒事就好,那個妖道,抓到了嗎?”
陳洛搖頭。
趙貞還想再問什麼,陳洛直接道:“現在帶著兄弟們,跟我再走一趟,我擔心阮統領,一個人拿不住那個妖道!”
“不能吧?阮統領差不多能以一擋百了!”
趙貞嘴上這麼說,但還是組織人手,跟著陳洛離開少府監。
陳洛與趙貞等幾個衙役,騎上僅有幾匹馬,繞過一大片棚戶區,來到了鎮南王府不遠的一條小路上。
遠遠地,陳洛就看到一身素衣的阮仲,正被兩個黑衣人合擊。
阮仲已露敗相,節節敗退。
陳洛猛夾馬肚高喊,“阮統領堅持住,援軍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