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所有線索指向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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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檢查馬車韁繩的下人很快回報。

“回稟世子,夫人,小的們仔細查驗過了,韁繩接口處確有磨損,許是天長日久繩索老化所致,並非人為割裂。”

那下人頭垂得很低,身體緊繃,像一截木樁。

蕭景行端坐榻上,臉色依舊蒼白,他端著茶盞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收緊了一下。

“意外磨損?”

他重複了一遍,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冷意。

下人頭垂得更低,不敢接話。

沈青慈安靜地站在一旁,視線從那下人緊繃的肩背掃過,最後落在他微微顫抖的指尖。

這番說辭不過是敷衍,蕭景行沒有再問,揮手讓下人退下。

屋內重新恢複了安靜,隻有蕭景行偶爾壓抑的咳嗽聲。

他清楚這絕非意外,但沒有證據又能如何。

沒過多久呂氏帶著貼身的花嬤嬤和幾個丫鬟過來了,手裡還親自捧著一個食盒。

呂氏快步走到榻前,一隻手按上心口像剛經曆驚嚇。

“行兒,身子好些了嗎?”她眉間緊鎖,眼中滿是焦急。

“方才聽聞查驗結果說是意外,真是謝天謝地。”她語氣急切,仿佛真的鬆了一口氣。

“母親特意讓廚房給你燉了燕窩蓮子羹,最是清潤滋補,快趁熱喝些。”

呂氏說著親自打開食盒,將一碗尚冒著熱氣的甜羹遞到蕭景行麵前。

那羹湯色澤玉白,香氣清甜,看著確實誘人。

蕭景行沒有立刻去接,他看著呂氏眼神複雜。

沈青慈上前一步,自然地接過碗。

“多謝母親費心,世子剛用了藥,稍後再用不遲。”

呂氏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慈母的模樣。

“還是青慈細心,那就先放著,溫著就好。”

她轉向沈青慈,拉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這次真是辛苦你了,也讓你受驚了。行兒的身子不好,以後還要多勞你費心照看。”

她言語溫煦,手也搭得親近,隻是那份涼意從指尖傳來,配合著她過於平靜的眼神讓沈青慈心頭微沉。

沈青慈垂下眼簾。

“照顧世子是媳婦分內之事,不敢言苦。”

呂氏又溫言囑咐了幾句,重點都在蕭景行的身體上,句句不離關切,卻讓人感覺不到多少暖意。

待呂氏走後,沈青慈端起那碗燕窩羹,用銀匙輕輕攪動。

羹湯濃稠,用料十足。

她舀起一勺,送到鼻尖輕嗅。

燕窩,蓮子,冰糖……都是尋常滋補之物。

看似一碗普通的滋補甜羹,沈青慈卻從藥理中察覺到陰毒用心:此物與解藥相衝,日積月累足以讓蕭景行的身體如沙漏般慢慢耗空。

用心不可謂不“良苦”。

沈青慈將湯羹放到一邊,並未讓蕭景行食用。

接下來的幾日,靖遠侯府看似風平浪靜,暗地裡卻有流言悄然傳開。

起初隻是幾個下人私下嘀咕,後來聲音越來越大。

“聽說了嗎?世子遇險那天,新夫人也在車上。”

“可不是,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新夫人一進門就出事。”

“都說她是天煞孤星,命硬克夫……”

“小聲點!這話可不能亂說!”

沈青慈身邊的丫鬟穎辛氣得臉色通紅,幾次想衝出去理論,都被沈青慈攔了下來。

“嘴長在彆人身上,隨他們說去。”

沈青慈語氣平靜,仿佛那些汙言穢語與她無關。

但下人們看她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明顯的躲閃和畏懼。

流言蜚語尚可不理,但蕭景行的身體狀況卻不容樂觀。

他的咳嗽加重了,尤其到了夜裡,常常咳得難以入眠,盜汗也越發嚴重,寢衣幾乎夜夜濕透。

沈青慈再次為他診脈,指尖下的脈象沉細微弱,帶著一絲紊亂。

舊毒有複發的跡象,更嚴重的是他身體的底子虧空得太厲害,如同沙灘上的堤壩,稍有風浪便岌岌可危。

她重新調整了藥方,加重了幾味固本培元的藥材,叮囑務必用最好的藥材儘快煎服。

然而,當府中下人將抓回來的藥材送到清暉苑時,沈青慈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幾包藥材散開,沒有濃鬱的藥香,反而飄散出一股淡淡的黴味。

幾味關鍵的藥材,色澤黯淡,質地乾癟,甚至能看到細小的蟲蛀孔洞。

“怎麼回事?!”

沈青慈聲音不大,卻帶著寒意。

負責采買的管事很快被叫了過來,躬著身子,一臉惶恐又帶著幾分無奈。

“回世子妃,小的已經儘力了,近來京中藥材鋪子管得嚴,好藥材都被幾家大戶預定了去,市麵上流通的就……就隻有這些了。”他不停地作揖。

“小的跑了好幾家,這已經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是嗎?”

沈青慈拿起一株明顯發黴的當歸,遞到管事麵前。

“這也是你能找到最好的?”

管事的額頭滲出冷汗,眼神閃爍。

“這……這許是路上受了潮,小的這就去換!”

沈青慈沒有再看他,隻將那包劣質藥材扔在桌上。

“不必了。”

這管事分明有問題,是收受了好處克扣藥材?還是奉了誰的命令?

看著這包黴變蛀空的藥材,沈青慈背脊竄上一股寒意,這哪裡是疏忽,分明是有人不想讓世子好起來!

有人在暗中操控著藥材的供應,企圖用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一點點耗儘蕭景行的生機。

待管事退下後,蕭景行看著那些劣質藥材,沉默許久。

他抬起頭看向沈青慈。

“府中采買藥材這一塊,一直由母親身邊的一位陪房管事負責。”他聲音低啞,眼中掠過一絲洞悉。

想到負責采買的是母親的陪房管事,蕭景行眼中最後一絲暖意也黯淡下去,許多事情不必言明已了然於心。

沈青慈想起呂氏那看似關切實則冰冷的眼神,想起了那碗藥性相衝的燕窩羹,想起了那日馬韁上整齊的“磨損”痕跡。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同一個人,那個被蕭景行視作母親的女人。

夜色如墨,濃雲遮月。

沈青慈站在窗前,望著外麵沉沉的夜色。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主動出擊。

她忽然想起了顧輕舟臨走時留下的那句話,“若有事可去侖渡找我。”

侖渡……那個飯店?應該是師兄的據點。

沈青慈深吸一口氣,從妝奩的暗格裡取出一枚不起眼的烏木哨,這是師門特有的聯絡信物。

她走到院中最僻靜的角落,確認四周無人,將烏木哨放在唇邊,吹出一段短促而壓抑的音節,聲音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獨特的頻率,融入了夜風之中傳向遠方。

做完這一切,四周依舊寂靜。

沈青慈收起哨子轉身回房,屋內燭火搖曳,映照著她平靜卻異常堅定的臉龐。

這盤棋,該由她來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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