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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三章 論樂(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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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緩步前往兩位小公主的居處,有婢女連忙稟報,苻寶苻錦得知,已然俏生生的站在園門口迎候。

“苻寶苻錦,見過李大人。”兩位小公主行禮道。

李徽拱手道:“在下有禮。我聞得簫聲,想來探望一番,不知是否唐突?”

苻寶忙道:“哪裡唐突?不知大人來家裡,想是叨擾了大人了。”

李徽笑道:“何來叨擾。簫聲下酒,我和元達兄喝了好多杯呢。”

苻朗嗬嗬笑道:“是啊,二位妹妹,我們都聽得入迷了呢。主公說,想來探望探望,為兄便帶他來了。二位妹妹,可有茶水?我們都喝了些酒,討些茶水喝。”

苻錦笑道:“兄長說的什麼話。何用討字?這便去沏茶。”

李徽看著苻錦,苻錦也看著李徽,目光一觸,苻錦連忙轉頭。李徽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紅唇上,想起了那日救她的時候曾親密接觸,雖那是救人情急之舉,但終究有那麼一些奇怪的感覺。

苻錦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上微微泛紅。

“請,請裡邊坐。”苻寶說道。

幾人進了花廳之中,婢女奉上茶水。李徽看著杯中茶水,笑道:“不用喝,便知這是我徐州出產的新茶。缽池山的雲芽是麼?”

苻朗笑道:“主公一猜就著,確實是雲芽。我家中喝的都是雲芽。謝小姐種出來的茶,天下無雙。”

李徽笑道:“元達兄,你該不會是賣她麵子才買得這茶葉喝的吧?”

苻朗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在長安的時候,喝的南方茶葉都不新鮮,也都不是什麼好茶。來到淮陰之後,喝到了缽池山的新茶,從此便像是見識了新天地一般。這可不是孤陋寡聞了麼?”

李徽笑了起來。北方無法種植茶葉,都從南方交易或者走私獲得。都是最次等的茶磚陳茶。以前天下人喜歡煮茶,放些奇怪的佐料煮的跟粥一般,各種味道夾雜,早已沒了茶味。那倒也沒什麼區彆。但近幾年都流行起了泡茶,喝得是清湯茶,茶葉的好壞便立刻不同了。

“謝小姐?是那個謝道韞麼?”苻寶道。

苻朗道:“你們也不愛出門。大晉第一才女謝道蘊小姐在缽池山種茶的事,居然也不知?”

苻寶道:“我們知道,知道謝小姐在淮陰,而且還是李大人的……李大人的……”

李徽接口道:“是的,是我的夫人。道蘊愛清淨,又喜茶香,便在缽池山茶園居住。這雲芽茶,便是她種出來的。”

苻寶苻錦哦了一聲。苻寶道:“原來如此。我們久仰她的大名,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見她。”

李徽笑道:“會有機會的。隻是最近不行。”

兩女點頭道謝。李徽端了茶來喝了一口。茶水清冽,雖然已經是深秋季節,但顯然這茶葉保存的很好,依舊有新茶帶來的春天的氣息。

茶水入喉,將腹中酒意暫時壓製,舒坦了不少。

李徽看到了一旁小幾上放著的長長的簫管,沉聲問道:“適才是哪位奏的簫管?”

苻錦低聲道:“是我。”

李徽笑道:“奏的很好聽,是奏的梅花三弄麼?”

苻錦道:“原來大人也知道這首曲子。”

苻朗笑道:“傻話。主公精通音律,怎會不知?作此曲的桓伊曾親自為主公吹奏此曲呢。”

苻寶苻錦啊了一聲,驚訝的看著李徽。

李徽擺手笑道:“那也是機緣巧合。說起來,應該有七八年了吧。元達兄應該記得。就是我出使你們秦國的那一年。”

苻朗哦了一聲道:“那是八年多了。”

李徽道:“是了,確實是八年多。那時我從壽陽北上去長安出使,桓太守親自送我過河,奏的便是這曲梅花三弄。隻是沒想到,那一次相見之後,竟是永訣。”

苻錦啊了一聲,問道:“他……他死了?”

李徽點頭道:“幾年前,在壽陽大戰,桓太守與城同殉。”

眾人都沉默了。他們都知道說的是哪一場大戰。那便是大秦南下的淮南之戰。

良久的沉默之後,苻寶輕聲道:“這世間若無紛爭便好了。如此才俊之人,隕於戰火之中。若是天下太平,不知還能奏出多少好曲,供世人鑒賞。”

李徽點頭道:“此言甚是。戰爭是最具有破壞性的,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會被毀滅撕碎。本可以和睦共處,卻成不死不休的仇敵。多少才俊之士,滿腹經綸之才,死在戰場之上,才華湮滅,令人扼腕。天下太平,人人都希望這樣,可惜卻難如登天。”

苻朗道:“不說這些了,說這些作甚?”

李徽知道苻朗不願提及那場戰爭,其實苻堅南下,毀了許多人的同時也毀了他自己。大秦上下,包括苻堅本人恐怕也悔之不及。南下之後,大秦分崩離析,國破身滅,這恐怕是苻堅以及大秦舊人心中永遠的痛,不想再提及此事。

“不說了。苻錦這首曲子奏的是極好的。那日苻寶所奏的笛曲也不錯。假以時日,兩位必成此中大家。”李徽笑道。

苻寶苻錦忙道:“不敢當,我們隻是吹著玩的,隻知道些皮毛罷了,貽笑大方。”

苻錦鼓足勇氣看著李徽道:“李大人精通音律,不妨給我們指點指點。我和阿寶無人指點,一直難有進益。”

李徽笑道:“我那裡有指點你們的本事。不過,我對於簫笛倒是略知皮毛,咱們交流交流倒也無妨。二位一個學笛子,一個學簫管,可知二者之間的區彆?每一樣樂器,都有其特性。了解其特性,方可掌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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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聞其詳。”苻寶和苻錦瞪著明媚的大眼睛齊聲道。

李徽笑道:“就拿這笛子和簫管來說。笛聲清亮高亢,簫聲低沉悠長,音色上便已經不同。一橫吹,一豎品,演奏方式更是不同。有人將二者歸於一類,卻是不妥的。我認為,吹笛偏於技巧,以節奏音色表現樂曲之美最佳。笛子可以有多重技巧,滑音、顫音、吐音、花舌,疊音、打音、波音、飛音、頓音等等。正因為技巧多言,才能演奏極為複雜之曲,並且以此來表現出節奏和音律之美。”

苻寶驚呆了,張著小口看著李徽發愣。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麼多的演奏技巧,她學笛子雖早,但學的隻是入門級彆的技巧。李徽學笛子可是名家教授,張彤雲教了李徽,當世笛子大家張玄又多加指點,還有謝道韞、謝安這樣的音律高手指點。所以一開始學的便是最精深全麵的技巧,和苻寶所學的豈能同日而語。

“那……簫管呢?”苻錦問道。

“簫管的演奏技巧簡單了許多,但這可不是說簫管比笛子更容易演奏。相反,以極為儉樸低沉的音色表達樂中之意,可比笛子難的太多了。音色的表現力不在技巧之中,而在氣息和情感。故而品簫之難,在於能否領會曲中之意,能否氣息貫通,融入情感,將要表達的曲意表達出來。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笛子音色華麗,技巧豐富,就像是女子著華衣,佩釵環,搖弋身姿,美貌如花。看外表便知其美。而簫管則如素衣女子,清水芙蓉素麵朝天,但一顰一動卻能讓人感受到她蘭質蕙心之氣度。當然,這隻是個比方,未必準確。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便罷。”李徽道。

苻寶苻錦連連點頭道:“我們明白,大人說的很清楚。”

李徽笑道:“那就好。二位其實天賦很好,那日苻寶演奏黍離之曲,便深得其味。隻是技巧不足。若多加滑音頓音,更增曲意。”

苻寶道:“莫若大人示範一番,苻寶也好更加的清楚。”

李徽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平素李徽雖非沉悶之人,但也不至於喜歡賣弄。今日或許是喝了幾杯酒,又或許是麵對苻寶苻錦這一對姐妹花求知若渴的眼神,又或許是這些天來遭到了一些冷落之故,李徽滔滔不絕,竟然和平素迥異。

“好,拿笛子來。”李徽居然欣然應允。

苻寶遞過了一管笛子,那是她自己用的玉笛。精致小巧又可愛。

李徽接過,湊在口前,鼻端嗅到一股胭脂的香味,卻也不管,吹奏起來。

笛子雖不趁手,但音色品質都很好,李徽也非奏全曲,隻擇一段用技巧展示出來,苻寶苻錦托腮聽著,臉上滿是崇拜之色。李徽有講解了演奏的技巧,令苻寶茅塞頓開。

“原來是這樣啊。我試試,大人聽聽看。”苻寶拿過笛子就吹,雖然生澀,但卻也有幾分模樣。

李徽撫掌讚道:“真是聰明啊。一點便通,勤加練習之後,必有更好的效果。”

苻寶喜滋滋的笑。苻錦道:“大人不能偏心,教苻寶可不能不教我。”

李徽笑道:“簫管我可不擅長,不過我倒是會的。品簫技巧我是不會的,我倒是可以教你一首曲子。你聽好了。”

苻錦忙將自用長簫奉上,李徽接過,吹奏了一曲。雖然簫管並不熟練,但是原理相通,之前也擺弄過,倒也頗為像模像樣。

那首曲子更是悠長綿遠,一波三歎,甚為好聽。苻錦聽得如癡如醉,待簫聲一停,忙問道:“此為何曲?”

“簫管善傳情,其音色沉鬱舒緩,更適合演奏思念懷遠離彆寂寥之曲。此曲名為《陽關三疊》,表達的是故人離去的惜彆之意。用簫管演奏,最為合宜。”李徽道。

苻錦道:“此曲……大人所譜?”

李徽笑道:“你就當是我譜的吧。一時間你恐怕也記不住曲調。回頭我寫個譜子贈你便是。”

苻錦道:“我好像記得一些。”

在李徽訝異的目光之中,苻錦吹奏起來。一曲下來,竟然對了那麼七八成。

“好厲害,居然隻錯了少許,真是天才一般。我再教你一遍,你便能全記得了。”李徽撫掌讚道。

“那可太好了。大人教我。”苻錦笑道。

一旁坐著的苻朗看的心驚肉跳,見李徽和兩位公主言談甚歡,狀態親密,心中一時歡喜,一時又複雜難言。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留在這裡。酒喝了不少,此刻也有些昏昏然之意。加之李徽他們正交流音樂,興致正濃。自己留在這裡確實不必。

於是乎他悄悄站起身來,緩緩的退出門外。

外邊暮色四合,冷風颯颯。後方廳中,簫聲又起,燭火之下,苻寶苻錦正仰慕的看著李徽吹奏曲子。苻朗籲了口氣,緩步離開。

苻寶苻錦兩人確實聰慧。李徽隻教了三遍,苻錦便將《陽關三疊》吹奏完全。一管竹簫在兩人口中轉來轉去,口唇間接相接,已然頗有曖昧之意。

李徽興致正濃,麵對兩名明眸善睞眉目如畫的少女,聽著她們嬌嗔的神態,心中的一些煩惱煙消雲散,舒暢之極。

當苻錦正式將陽關三疊吹奏的愁腸寸斷,行雲流水一般之時,李徽騷意大發,伴隨著簫聲吟誦了一首詞。

詞曰:

西風吹鬢,殘發早星星。

歎故國斜陽,斷橋流水,榮悴本無憑。

但朝朝、才雨又晴。人生飄聚等浮萍。

誰知桃葉,乾古是離情。

正無奈、黯黯離情。渡頭煙暝,愁殺渡江人。

傷情處,送君且待江頭月,人共月、乾裡難並。

笳鼓發,戍雲平。

此夜思君,腸斷不禁。儘思君送君。

立儘江頭月,奈此去、君出陽關,縱有明月,無酒酌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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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此去、君出陽關,明朝無故人。

這一下,更讓兩位少女露出不加掩飾的傾慕。

苻寶苻錦兩人,本就甚少接觸青年男子。來淮陰之後,見得最多的陌生男子便是李徽。李徽常來謝朗處,人又俊朗英武,又是救命恩人,又是徐州主公。符合少女所有的夢中情郎的條件。少女懷春,怎會沒有感覺?所以很快便喜歡上了李徽。

兩位公主在深閨之中談論的最多的便是李徽了。兩人都幻想著能得郎君青睞,故而才有畫像之事,才有看似勾引的一些舉動。其實苻朗提出的計謀,二位公主正中下懷,連演都不需要演。她們倒並非希望李徽能夠幫他們複仇,單單隻是喜歡而已。

今晚,真是令她們甜蜜開心的一個晚上。

初更的更漏聲響起,李徽酒意漸漸散去,偶一轉目,終於發現外邊天黑了,而苻朗也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他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兩名少女中間,苻寶和苻錦擠在身旁坐著,超出了正常的距離。

“元達兄去哪了?天都黑了,我該回去了。”李徽站起身來道。

苻寶苻錦臉上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

“大人要回去了麼?是哦,天都黑了。”苻寶道。

李徽走向門口笑道:“今天很高興。元達兄恐已經睡下了,便不去告辭了。明日你們替我告罪一聲。”

苻寶道:“我們會的。我和阿錦送公子。”

李徽擺手道:“不必了。二位留步吧。”

苻寶苻錦還是跟著李徽走出花廳。院子裡的風燈搖晃著,光線黯淡,四周一片黑暗。冷風一吹,李徽更加的清醒。糊裡糊塗的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心裡微微有些慚愧。

“留步吧。風涼的很。讓仆役送我出去便是,我的隨從在前院。”李徽在院門口停步,拱手道。

“今日,跟大人學了好多東西,受益良多。大人以後還會來教我們嗎?”苻錦仰頭問道。

李徽一時語塞,忽然想起今日來時,本來是想要開導這兩位小公主的,卻連一句開導的話都沒說。不過,教她們音律也算是一種開導吧。

“大人不肯麼?我們可以拜你為師。”苻寶道。

李徽笑了起來,看著黯淡的夜色中兩張嬌美的小臉,心中一軟,沉聲道:“有空我會來的。”

“太好了。”苻寶苻錦歡喜道。

“大人救我一命的恩情,我永遠記著。大人想來,隨時便來,我……我和阿寶在這裡等著大人。”苻錦低聲道。

“是的,我們……等著大人。”苻寶也低聲道。

李徽心頭發熱,一種久違的莫名的衝動湧上心頭來,身上血液流速加快,已經下去的酒意猛然上湧,腦子一片昏沉。

昏暗的夜色之中,苻錦苻寶就在咫尺之前,身上散發的少女的幽香衝入鼻孔,中人欲醉。兩女呼吸如蘭麝一般芬芳,身姿如鮮花一般美好。

鬼使神差一般,李徽伸出手來,一把便將苻錦拉入懷中。苻錦嬌吟一聲,貼在李徽胸前。李徽俯身便要親吻,腦子裡一個聲音似乎在提醒他:這麼做到底對是不對?

正此時,苻錦踮起腳尖,勾住李徽的脖子,溫軟香糯的嘴唇覆蓋住了李徽的嘴。李徽腦子轟然,腦子裡的聲音也就此消失不見。苻寶在旁先是掩住眼睛,隨後伸手抱住李徽的胳膊,雙臂像一根春藤,攀附在李徽脖頸之上。

三人在黑暗中糾纏在了一起。

……

西院苻朗住處,房中尚有燈光閃爍。苻朗靠在床頭,目光看著跳躍的燈火出神。

一名婢女匆匆進來,苻朗問道:“李大人走了麼?”

婢女吞吞吐吐的道:“李大人……他……還沒有走。還在……二位小姐的屋子裡。”

苻朗緩緩點頭道:“幾更天了?”

婢女道:“二更初刻了。”

苻朗點點頭,沉聲道:“這件事……不許多嘴,不得讓任何人知曉。否則,便殺了你。”

婢女嚇了一跳,忙道:“奴婢不敢。”

苻朗擺手道:“去吧。不要再去探聽了。”

婢女低聲答應,無聲退下。

苻朗微微歎了口氣,伸手在床頭摩挲,在床下的暗格裡,取出了包裹裹著的四四方方一物。他伸手在那物上輕輕摩挲,低聲輕語。

“陛下英靈在上,兩位小公主……已然有了歸宿,再也不懼他人威脅了。臣完成了保護她們的職責。臣苻朗,自問無愧於陛下。有些事,也可能要做出決定了。陛下若是覺得不妥,請托夢給苻朗,指點迷津。苻朗在夢中恭候陛下。”

苻朗吹熄了燈盞,房中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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