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燼撇了撇嘴:“師尊,宗師之力這麼難達到,還不如不要。我看等到晉升宗師之力,怕是已經成為垂暮之年了,那時候又有何用呢?“
“哈哈!孩子,你太小了,你不懂,你低估了宗師之力。“白無痕轉身時,玄色衣袍獵獵作響,“宗師初期壽元一百五十載起,巔峰強者可活千年。當你見過山河更迭,曆經王朝興衰,便知這世上再無比突破境界更值得追逐之事。“他忽然伸手按住蕭燼頭頂,掌心靈力如暖流注入,“如今我已為你逆天改命,待你突破九品巔峰,再給二十年,必能衝擊宗師。“
“可這樣也要三十年“蕭燼急得直搓手,“就沒有更快的法子?“
白無痕轉動著手中的琥珀茶盞,忽然壓低聲音:“也不是沒有,除非“
他猛地起身,玄色衣袍掃落案上卷軸,“除非不是這方天地之人,便能不受大道規則束縛!“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劇烈顫抖,周身騰起墨色霧氣,“可主上我尋遍這方天地任何角落,曆經無數個春秋,也沒有察覺道“
沙啞的聲音戛然而止,周身突然騰起詭異黑霧,待霧氣散儘,座上已空無一人。
再相見時,白無痕形容枯槁,似是經曆了生死之戰,卻對那半截話絕口不提。
此刻,回憶如潮水般向蕭燼湧來,他的心中滿是悲戚與懷念。長久以來,他一直認為白無痕已經徹底離他而去,生死兩隔。
想起往昔與白無痕相處的種種,他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紅,拳頭也下意識地攥緊。
在他的認知裡,白無痕早已消逝在這世間,他曾為其悲痛不已,也時常在夜深人靜時,對著他的畫像暗自傷神。
卻不知,白無痕實則是假死脫身,以另一種身份繼續操弄著這世間,而這個真相,蕭燼始終無從知曉。
此刻,蕭燼摩挲著象征著赤霄閣閣主的赤霄令,簷角銅鈴在夜風裡搖晃,恍惚間又聽見師尊當年的聲音。“宗師巔峰壽元止年。”白無痕倚著雕花窗欞,忽然神色悠遠,“我已曆經千秋萬……”話音戛然而止,隻餘指尖無意識叩擊窗台的聲響。
那時的蕭燼將“千秋”等同歲,望著師尊鬢角若隱若現的銀絲,暗自揣測這等絕世強者也將大限將至。直到白無痕隕落的消息傳來,他雖悲痛欲絕,卻也覺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殊不知“千秋萬代”四字,暗藏著跨越時空的驚世布局,而這個真相,注定要隨他深埋黃土。
寒意浸透窗紙,蕭燼猛地攥緊令牌。墨辰的橫空出世,還有堂弟和冥儡的消亡,都在印證著那個可怕的猜測。
若墨辰真的達到宗師境,那動輒百年以上的壽元,足以讓其謀劃跨越數代人的驚天布局。與記憶中白無痕偶爾泄露的氣息竟如出一轍。若此人當真踏入宗師境,赤霄閣這點根基不過是螳臂當車。
目光投向五十裡外燈火明滅的將軍營帳,他忽然輕笑出聲。與大將軍次子結盟,既能借軍方勢力搜羅煉製冥儡的特殊人選,又能借其威懾朝堂,化解工坊被查的危機。這般一舉兩得的買賣,何樂而不為?
披風獵獵作響,蕭燼推門踏入夜色。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寒鴉掠過將軍府旌旗,倒像是棋局落子前的預兆。
另一邊,夜色如墨,將京城裹進濃稠的陰影裡。丞相府密室燭火明明滅滅,陸承鈞轉動著羊脂玉扳指,看著楚懷瑾將鎏金酒盞重重砸在檀木案上,震得密函上的朱砂印都模糊起來。
“赤霄閣那群瘋子!“楚懷瑾鐵甲護腕擦過案幾,迸出火星,“先前說好的裡應外合,結果蕭絕的人全成了棄子。現在又得分兵防著他們,陸相,你說該怎麼辦?“他眉頭擰成死結,城外防線因赤霄閣的背刺千瘡百孔,這讓他倍感壓力。
陸承鈞端起青瓷茶盞輕抿,茶湯映出他眼中算計的冷光:“大將軍何必著急?等雲清逸此番從天元城歸來後,朝堂必然有場好戲。“他頓了頓,指尖劃過案頭的密報,“不過,眼前最棘手的問題是墨辰。老夫原本以為女帝是隨便找個心腹擔任剽悍大將軍,沒曾想到這家夥是個硬茬。“
楚懷瑾冷笑一聲,心中卻暗自焦灼。他完全不知曉,此刻千裡之外的赤霄閣閣主蕭燼,已決定再次向他拋出橄欖枝。
楚懷瑾捏著被揉皺的密報,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想到兒子楚吞嶽貿然拒絕赤霄閣合作的莽撞之舉,他胸腔裡騰起一股無名火——若當時先穩住那群瘋子,何至於如今腹背受敵?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虎符,冰涼的金屬紋路硌得掌心生疼,城外二十萬鐵騎的調度在腦海中反複推演。
“哼,真到魚死網破的那天“他冷笑一聲,鐵甲護腕重重撞在案幾上,震得鎏金酒盞裡的殘酒泛起猙獰的漣漪。燭火在他眼底跳躍,映出一抹狠厲的光。這天下,究竟誰能握住最後的勝局,還未可知。
與此同時,京城暗巷深處,幽冥教的黑幡悄然升起。楚凜隔著玄鐵麵具,看著教徒們搬運一箱箱精鐵,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
清冷的月光如霜般灑在狹窄的巷子裡,楚凜戴著玄鐵麵具,周身散發著森冷的氣息。他死死攥緊手中的幽冥教教主令牌,骨骼發出細微的哢嚓聲響。蘇逸暗中移交的勢力遠超預期,密道裡堆積如山的精鐵兵器,城外新募的死士營,都在無聲訴說著龐大的野心。
“蒼狼國將我打成廢人的羞辱,父親把我當權力棋子的算計,女帝視我如棄子的輕蔑……”他胸腔裡爆發出陰鷙的笑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些債,我要整個京城連本帶利地還!”夜風卷著幽冥教黑幡獵獵作響,將他的低語扯碎,消散在沉沉夜色之中。
“教主,這批兵器足夠裝備兩千人教徒。“屬下的彙報打斷了他的思緒。楚凜望著遠處丞相府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盛夏的熱風裹著塵土灌進幽巷,楚凜捏著密信背靠斑駁磚牆,玄鐵麵具縫隙裡滲出細密的汗珠。下屬剛傳回的消息還帶著體溫——陸承鈞與楚懷瑾正在丞相府密室密謀。
“兩隻老狐狸又湊到一塊兒了。“他嗤笑著將密信卷成紙筒,猛地甩向牆角,驚起一群倉皇逃竄的蟑螂,“自以為機關算儘,不過是彆人棋盤上的過河卒。“
熱浪卷著他的冷笑撞在幽冥教黑幡上,布料發出獵獵聲響。掌心的教主令牌燙得驚人,提醒著他那個足以顛覆天下的秘密——攪動風雲的蘇逸、武盟白無痕、神秘的歲月遺客,甚至傳說中的“人皇始祖“,不過是同一人的千百重假麵。當朝堂與江湖還在迷霧中廝殺,真正的執棋者早已在暗處布下了跨越百年的殺局。
突然一陣熱風擠進巷口,楚凜猛地扯開領口係帶,粗布衣襟下滲出的冷汗洇濕前襟。喉結在發燙的空氣裡劇烈滾動,他伸手探入袖中,摸出半塊染過血的玉佩——邊角處參差的斷口,正是那天被蒼狼國勇士被擊碎的痕跡。這枚母妃臨終前跪在佛前求得的保命物,終究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卻也成了父親將他棄如敝履的鐵證。
“父親你不是喜歡玩權力遊戲?”他用指腹摩挲著玉佩上的裂痕,嘴角扯出冷笑,聲音輕得像毒蛇吐信,“這次,該換我執棋了。”
與此同時,丞相府密室的燭火驟然明滅。陸承鈞轉動翡翠扳指的動作一頓,與楚懷瑾對視時,兩人眼底都閃過警惕。
“大將軍可聽說城西碼頭異動?”陸承鈞指尖叩擊著紅木茶案,茶盞中的漣漪映出他緊繃的下頜,“暗樁傳回急報——有大批流民聚集處飄著幽冥教黑幡,楚凜的心腹劉福也現身其中。”
楚懷瑾的鐵甲護腕重重砸在案上:“劉福?幽冥教?不好,老夫上當了……”
此刻他猛地想起楚凜前日那反常之舉——那個被他視為廢人的二公子,竟派心腹劉福,用三箱黃金換走了他庫房裡的陳舊兵器。當時劉福臨走前特意說,這些兵器是拿去給二公子那十幾家當鋪的護院用,他還特意給打了折。可劉福卻似笑非笑地扔下一句,日後定會後悔賣得太便宜。
那時他便心存疑慮:不過百來號護院打手,怎用得上一個師所需的兵器?但又想著,許是兵器太過破舊,大多不堪使用,需要大量淘汰替換,便也沒再多想。想來,那些鏽跡斑斑的刀劍,怕是早已武裝起一支隱秘死士。
楚懷瑾猛地攥緊腰間佩劍,青銅護腕撞出冷響:“大意了,年輕人不講武德!老夫真的上當了!楚凜那小子的腿根本沒廢!對外宣稱要癱一輩子,分明是引我們入局的幌子!”他額角青筋暴起,脖頸上的血管突突跳動,想起幾日前在街頭撞見的“殘廢二公子”——那人虛弱地倚在輪椅上,連咳嗽都帶著氣若遊絲的顫音,此刻想來,竟全是精心設計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