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之後,一輛黑色的賓利車停在熊掌與魚的門口,熊掌與魚開在街的路口處,他買下了好幾戶人家的房子才把店開得規模這麼大。
已經是黃昏了,天邊像被鍍了一層絢麗的橙色。
下車後金事佑披上灰色的厚風衣,今天確實挺冷的,快要立冬了,最北麵都已經下雪了,街道上沒有一個人,熊掌與魚已經掛上了打樣的牌子。
張奶奶:“事佑啊,你來了。”
張奶奶紅著眼眶,布滿滄桑的臉上滿是哀傷,打開門時卻滿臉的慈祥與溫柔。
金事佑:“嗯。”
兩人笑著走了進去,張奶奶本名叫張罔世,是熊掌與魚的店主,熊掌與魚在她經營的四十年來,既沒有開連鎖店,也沒有聲名遠播,他一直在這裡,熟悉的配方,舒適的中式建築,層出不窮的有趣新菜,熟人很喜歡這裡,新人卻很難發現這個地方。
金事佑被張奶奶拉著帶到了後麵的院子裡,屋子的家具都看得出年歲來,卻還是被張奶奶收拾的很乾淨,很溫馨的樣子。
真看不出來這個一米五的老太太這麼能乾,院子裡沒有一片落葉,屋簷上掛著幾串串起來的柿子,辣椒乾,臘腸,溫馨的屋子,溫暖的燈光,這就是陸老爺子說的那個小屋吧。
張奶奶:“怎麼樣?我這裡不錯吧。”
金事佑:“嗯,很溫馨,不像大房子一樣,空曠。”
張奶奶開心地笑著,像被誇獎的小孩子一樣興奮地將點心盤子遞給金事佑,讓他吃盤子裡賣相十分可愛的點心。
金事佑禮貌地拿了一塊兒,咬了一半。
張奶奶:“我炒了幾個我拿手的,我去端哈。”
張奶奶說完開始去廚房裡端菜,金事佑也起身卷起袖口跟著張奶奶一起去端菜。
張奶奶:“你去坐,我來端就行。”
金事佑:“來您家吃飯怎麼好意思隻讓您端菜呢?我和您一起吧。”
張奶奶看著這個儒雅紳士的男人十分滿意與欣慰。
張奶奶:“那你先去坐著,家裡有個小孩兒,我去囑咐一下,彆出來打擾。”
金事佑:“嗯,我等您一起吃。”
張奶奶穿過院子到一間亮著暖黃色燈的屋子裡去說了兩句就回來了,金事佑擺好碗筷,靜靜的等著。
金事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四菜一湯,菜炒得很漂亮,湯看著很鮮美,像是精心準備過的,而且感覺有些熟悉,好像有一次陪陸老爺子吃飯的時候,這裡的菜,好像都有。
張奶奶:“好了,開動吧。”
金事佑禮貌動筷,張奶奶也一直往金事佑的碗裡夾菜,但是唯獨沒有夾那道荷包裡脊,金燦燦的擺在桌子上,明明其他菜都有被動過的痕跡,唯獨它被忽略。
金事佑:“菜很好吃,比米其林三星的還好吃。”
張奶奶:“哎呦,我媽媽做的才是最好吃的,我記得小時候……”
金事佑:老人家就是愛絮叨,不過我很樂意聽,因為家裡的老人真的不多,沒能體會到伴老左右的溫情,隻能在這裡體會體會了。
張奶奶:“哎呀~怎麼又把他聊進來了?這麼沒有福氣的老家夥。”
張奶奶的眼睛裡又蓄滿淚水,大概是那晚屋外的風刮得格外的大,天黑得格外的深沉,月亮也被徹底遮住,張奶奶提前犯困,沒有送客便提前回房間睡了。
張奶奶拖著有些疲憊的身體走到陸寧遠的房間。
“小遠啊……”
陸寧遠抬頭看到張奶奶慈愛的臉,卻隱隱有些不安。
“小遠,換雙襪子,洗把臉,精神一下,去把碗碟收了,彆讓人家看見你邋遢的樣子。”
“邋遢?我襪子明明是剛換的啊。”
“去換那雙粉色的厚襪子,我剛給你買的。”
陸寧遠在衣櫃的牛皮紙盒子裡翻出一雙粉色的襪子,配上白色的踩屎感拖鞋,挺可愛的呢……
金事佑在張奶奶走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荷包裡脊,仔細端詳後放進嘴裡,還沒等咀嚼就聽到門開的聲音,金事佑隻能暫時把那塊荷包裡脊含在嘴裡。
陸寧遠進屋一看,那張臉,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那張即使隔了五年卻也沒有減少一點心動的臉,見到他的那一刻,仿佛空空如也的心臟,被填滿了。
五年,沒有照片,沒有聲音,他的形象都有些模糊了,但是這一刻,我年少是的心動,具象化了。
陸寧遠:“你怎麼……沒有吃飽嗎?”
金事佑看著陸寧遠這身可愛的裝扮,有些想笑,但又憋住了。
陸寧遠沒有收拾碗筷,但卻進廚房拿了一盤花椒鹽,新的一副筷子。
陸寧遠夾起一塊荷包裡脊在花椒鹽裡蘸了蘸,夾到金事佑的碟子裡。
金事佑咀嚼完咽掉上一個拿起筷子將這個蘸了花椒鹽的荷包裡脊放進嘴裡。
陸寧遠看著回憶裡那張讓他撐過五年國外艱辛生活的臉,極力地抑製住狂跳的心臟,與顫抖的雙手,仔細感受著那個人真實鮮活的樣子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金事佑慢慢地咀嚼著,他低著頭,眼睛注視著盤子裡灑落的花椒鹽顆粒,長長的睫毛慢慢地隨著眼皮的張開閉合而擺動,微微鼓的臉頰白裡透紅。
陸寧遠:“這麼晚了,該休息了吧。”
金事佑:“嗯,確實有些晚了,我定酒店了。”
陸寧遠:“嗯,你刷牙前還會吃堅果嗎?”
金事佑:“會啊,我帶了。”
金事佑低著頭眉眼含笑地整理了下筷子,抬頭溫柔地看著陸寧遠,陸寧遠被突如其來的溫柔衝劑到了,心臟跳得飛快,這一刻他仿佛忘記了呼吸。
陸寧遠:“我可以,加你微信嗎?”
金事佑依舊是溫柔地笑著,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陸寧遠仿佛是在麵臨一個天大的機會,立馬說。
“我拿紙記一下你的微信號碼,等我一下。”
金事佑點開微信號碼,他沒有改過微信號碼,所以微信號碼是一串很複雜的字母,但是微信號碼一年能就修改一次,金事佑毫不猶豫地點了修改微信號。
陸寧遠拿來紙和筆,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握著筆準備記下來,但金事佑還在修改密碼遲遲沒有做出反應,陸寧遠卻還是安安靜靜的等著。
金事佑改完後向陸寧遠伸手,陸寧遠乖乖的將紙和筆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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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事佑對折後將紙筆遞給了陸寧遠。
金事佑將襯衫袖子整理好,穿上掛在衣架上的大衣。
陸寧遠雙手死死地捏著那張紙條,穿過院子和熊掌與魚的過道,在門口處站在金事佑身旁,要開門時,他轉身看著陸寧遠。
金事佑:“我走了。”
陸寧遠:“嗯,有空會來嗎?”
金事佑扶了扶眼睛笑了笑說:“有空的話,給你發消息啊。”
金事佑揮手說了聲:“拜拜。”
陸寧遠愣在門口,大門是木製的,看不見外麵。
可能是沒有反應過來吧,仿佛五年裡的一切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都釋然了。
門外,金事佑剛走下台階,就轉身望向那道褐色的門,望眼欲穿,剛才的輕鬆自在瞬間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