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冥甲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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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器堂暗室。

江白終於打開了那個暗格。

暗格裡躺著的不是煉器圖,而是一個大小約等於繈褓似的玉繭。

器靈輕聲的“咦”了一聲。

“這個就是當年戰神所封存的一縷罡風,現在用它來淬煉仙甲是最合適不過的首選。”

阿月用槍尖慢慢的挑開了繭絲,那風刃瞬間便削斷了她的半截衣袖。

但是阿月隻是看了一眼,滿不在意。

“這東西怎麼用?”

“很簡單嘍。”

器靈鑽進去了江白的右臂裡。

“小姑娘,你負責控製風,我來控製火,就讓這小子來充當一個砧板吧。”

末時,地火室

江白的右臂赤裸裸的露了出來,此刻他正站在風火的陣眼中,背後的垂紋已經蔓延到了他的頸側。

遠遠的望去到真的好像是一個“砧板”。

器靈操縱著他的雙手緊緊的掄起了錘頭,每一擊每一下都帶著龍卷風刃。

阿月感覺那股子力量好像要將自己擊飛。

“青冥鐵入鳳眼,獸丹碾碎灑在鐵砧上……。”

“哎呦,小姑娘啊。錯了錯了,是撒不是砸。”

阿月一邊撒著藥粉,一邊忍不住開口罵了出來。

“你這個老鬼!你再吼我一下你試試?”

“小姑娘,你怎麼和老夫說話呢?你以為這是在炒菜啊?這是在練仙甲。”

“閉嘴!”

青冥鐵融化的那瞬間,江白突然口鼻中溢出了鮮血。

與此同時,風刃也劃開了他的胸膛,他的血精準的澆在了甲片的紋路上。

乍一看到,倒真是高級多了。

器靈突然發生了一聲驚呼。

“器靈根在自行刻陣。”

戌時,甲成。

青冥仙甲懸浮在半空中,整座器堂都被印成了碧綠色。

阿月想要伸手去摸,甲胄突然化作了一個風刃死死的纏在了她的手腕上,過了沒一小會兒,又溫柔的鬆開了她。

“看樣子它已經認主了。”

器靈的虛影淡的幾乎都要透明了。

“江白,你該去巡道宗的總壇了。”

江白伸手拂過甲麵上的溝壑,那裡還殘留著一絲溫度,像極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就在這個時候。

阿月突然將青女槍拆成了兩截,隨後一把扔進了熔爐裡。

“重新再鑄造一杆,要能紮穿宗主天靈帶蓋的那種。”

爐火中的火焰瞬間便吞沒了槍身,器靈外鋪天蓋地的傳來了劍蕭的聲音。

辰時,器堂斷崖。

青冥仙甲的碧光在此刻終於撕開了濃霧,江白也同時看清了山腳下的場景。

那是數以萬計的屍傀正在攀爬著峭壁,他們的腐肉掛在森森的白骨上,遠遠的望去,就好像是一群撕破了裹屍布的蝗蟲。

最前排的屍傀突然仰頭發出了尖銳的聲音。他的下頜骨隨著“哢嚓”一聲裂到了自己的耳根處。

一瞬間便噴出了腥臭的黑雨,江白感覺遠遠的都能聞到那種惡臭味。

“閉氣!”

阿月瞬間甩出青藤蔓纏住了崖邊的那棵老鬆樹上,拽著江北晃蕩到了半空中。

那個黑雨澆在青冥甲上,騰起的縷縷青煙瞬間便腐蝕了岩石。

器靈的聲音這時也從甲縫裡滲出。

“這是屍傀涎,可以沾皮化骨。”

江白反手就擲出了手中的鐵錘。

黃鐵錘吸儘了毒煙,垂紋的裂痕中滲出了膿血一般的黑漿。

黃庭錘直接將前排的屍傀砸成了一攤肉泥,血淋淋的,乍一看還有些恐怖。

“江白,注意東南角!”

阿月突然發出一聲厲喝。

三具紫紋色的屍傀從屍群中突然爆起,他們的指尖彈出尺長般的骨刃。

江白和阿月同時看向對方——那正是地牢裡失蹤的少女。

青女槍刺穿第一具屍傀的瞬間,阿月手腕間的藤鐲突然炸開。

碧藤如果瘋魔了一樣,一直瘋長的變成了一個囚籠,直接就困住屍傀,江白和阿月看見了。

他們看見了,他們看見那些少女們的頸後浮現出了一個血色的符咒。

沒錯,就和同他們所想的那樣。

那正是賑災糧袋上的紋樣。

“控屍符……”

江白在劈碎第二具屍傀的天靈蓋的同時,符咒的碎片也割破他的掌心。

“可惡,宗主在拿流民煉屍!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還沒等江白再多咒罵幾句,器靈突然操縱仙甲騰空而起。

“江白,西南三十裡,那裡的地脈在震顫!”

江白瞬間便攬住阿月的腰肢躍上了錘背,屍傀的骨刃擦著阿月的靴底掠過。

江白俯瞰下去,看向那屍潮彙聚的方向。

等等。

不對!

江白突然心裡湧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那竟隱約形成個巨大的八卦陣圖!

巳時,荒村廢祠

那個陣眼藏在坍塌的土地廟下。

阿月用槍尖挑開了碎瓦,那碎瓦下露出個一個青銅鼎。

鼎中堆滿了乾癟的稻穗。

江白抬頭看去,他隻感覺到一陣惡心,那裡麵居然全是摻了觀音土的賑災糧。

“難怪餓死的人屍變最快。”

阿月碾碎一根稻穗,那上麵的灰土簌簌的落進了鼎中的符咒上。

“這些東西吃下去,可不就都便成了控屍媒介。”

江白正要砸鼎,地麵突然隆起一個土包。

數十條屍犬破土而出,為首的竟然是頂著趙無痕腐爛半邊的腦袋。

“小心!”

阿月旋身擲槍,青女槍瞬間便貫穿了屍犬的咽喉,將它死死的釘在梁柱上。

就在兩人看向對方的時候,趙無痕的殘屍突然口吐人言。

“師尊請二位赴宴。”

鼎中的灰土像是感應到了一般,無風自動,刹那間便凝成張扭曲的人臉。

“江小友,你的青冥甲還缺最後一道淬火。”

江白忍無可忍,一把拎起鐵錘狠狠的砸向了那個人臉。

一刹那,整座廢祠便塌陷成了深淵。

未時,地脈核心

墜落的碎石被青冥甲直接震成了齏粉,江白半跪在血色晶的簇林中。

終於。

他終於看清了旱魃大陣的全貌。

地脈的根須如血管凝結成一團,每一根都纏繞著昏迷的流民。

那中央的晶柱上鑲嵌著一具琉璃棺,棺中女子麵容竟然與阿月有七分相似。

“娘……”

阿月的青女槍脫手落地。

“那是我娘啊!”

器靈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是古樹靈體!他們要抽乾她的精魄鎮住地脈!”

宗主的虛影在晶柱頂端顯現。

“阿月姑娘,你若自願入棺,本座可留江白一具全屍。如何?”

回應他的是暴漲的碧藤。

青女槍吸儘了木靈,瘋狂的長成參天巨樹,那根係撕開晶簇直直的刺入了地脈。

江白趁機躍上晶柱,拿著鐵錘狠狠的砸向了琉璃棺。

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

就在江白咋向琉璃館的瞬間,仙甲突然不受控地翻轉——

錘頭重重擊在他自己胸口。

“忘了說了,”

宗主的指尖勾動著一絲血線。

“青冥甲裡摻了地脈精血。”

江白咳著血沫看向阿月。

阿月此刻正徒手撕開纏住古樹的根須,她的十指血肉模糊。

酉時,斷甲

器靈的虛影從仙甲裂縫中擠出,死死的抵住了江白再次揮向自己的鐵錘。

“小子,聽過鍛器師的最後一課嗎?”

不等江白回答,他整個靈體灌入錘柄。

“斷刃重鑄之日,記得用這招——”

黃庭錘炸成了萬千碎片,每一片都精準的釘入了地脈節點。

宗主悶哼了一聲,與此同時,琉璃棺應聲炸裂。

就在古樹靈體蘇醒的刹那,阿月眼瞳化作翡翠色,她抬手便召出了能夠遮天蔽日的藤海。

江白扯下了破碎的仙甲,用儘自己最後一絲靈力凝成火刃。

“這一錘,我要替蒼生討債!”

火刃貫穿了宗主虛影,整條地脈都開始了崩塌。

戌時,殘陽

阿月跪在晶簇廢墟中,她的懷中是從棺中那女子的枯骨。

江白用殘甲碎片掘坑時,發現骨縫裡藏著一粒樹種。

“是娘留給你的。”

他啞著嗓子遞過去。

阿月將樹種按進心口,碧光流轉間,廢墟綻出嫩芽。

是啊,這是她的阿娘留給她的。

新生。

器堂方向忽然傳來號角聲。

江白望向地平線上新生的屍潮,將鐵錘殘柄係在腰間。

“該去總壇了。”

阿月起身時長槍化藤,纏住了他還在滲血的手腕。

“這次我要槍頭淬毒。”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長,他們的影子投在新冒出屍綠的屍骸堆上。

他們的影子像斬破荒蕪的鐮刀。

他們的影子像這一片廢墟中的太陽。

子時,巡道宗禁地。

青冥甲的碎片在江白的掌心發燙,他看清了崖壁上的裂痕——那根本不是天然岩縫,而是萬千兵器劈砍出來的入口。

“這個裂痕,倒像是有誰故意用巨斧劈山,但是劈到一半改了主意放棄的。”

阿月用槍尖挑起半截鏽劍。

劍身突然蛇立而起,直刺她咽喉。

黃庭錘自己動了。

殘柄撞開鏽劍的刹那,整座山崖響起金鐵的交鳴聲。

岩縫中也伸出了無數兵器的殘骸,刀槍劍戟將二人逼向裂縫的深處。

器靈的聲音從殘柄中滲出。

“萬兵塚隻進不出,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比它們更能吃。”

醜時,刀林。

墜入深淵的第三息,江白明白了“萬兵塚”的含義。

他們的腳下是插滿殘刀的地方,刀刃相互碰撞生長,形成了不斷收縮的刀籠。

阿月揮槍斬斷襲來的刀鋒。

令他們都想不到的是,斷刃落地卻化作更多刀芽。

“西南三十步!”

器靈突然高喝一聲。

江白撲向那處,殘柄砸地麵。

鏽刀叢中騰起青銅巨鼎的虛影,鼎身刻滿饕餮紋——那正是他在器堂炸毀的那尊。

鼎中殘刀彙聚成流,瘋狂湧入黃庭錘殘柄。

阿月突然拽住他後領。

“你右手!”

江白低頭,發現小臂的皮膚正浮現出與鼎紋相同的圖樣。

那個圖樣仿佛是有活物在皮下遊走。

器靈狂笑。

“你小子,真是好樣的。你竟能喚醒噬器鼎!”

當最後一柄殘刀被吞沒時,刀林轟然塌陷,下麵露出了萬丈劍塚。

寅時,劍塚。

劍鳴如亡魂般哭泣。

江白踩著劍柄組成的階梯下行,青冥甲碎片在他的懷中震顫。

阿月忽然悶哼一聲——她的藤鐲被劍氣割斷,落地瞬間變成了飛灰。

“彆碰任何劍格帶血紋的。”

器靈警告。

“那是噬主之兵。”

話音未落,一柄斷劍突然暴起,劍柄處還鑲著一顆渾濁的眼珠。

江白揮錘格擋,眼珠卻炸開了一片血霧,凝成個無頭戰將。

“巡道宗第七代執劍長老。”

器靈冷笑。

“生前被本命劍反噬,想不到殘魂還困在此處。”

那戰將的斷頸處噴出了劍氣,阿月甩出青藤纏住江白往後退去。

劍氣掃過之處,千百劍靈蘇醒,在空中彙成了劍龍。

“用鼎紋!”

器靈疾呼。

江白撕開右臂的衣袖,鼎紋竟離體飛出,化作了一個巨鼎虛影兜住劍龍。

劍靈掙紮的嘶吼中,他聽見阿月在喊。

“劍柄!刺它劍柄!”

殘柄穿透虛影的瞬間,劍龍崩散成一片的星火。

一柄生鏽的青銅鑰匙落入掌心,那赫然刻著“甲字七”三個字。

卯時,鼎獄。

鑰匙插入青銅門的刹那,江白後悔了。

那門後是倒懸的熔爐世界。

九具赤銅巨鼎倒扣在天穹,鼎足鎖鏈捆著一盒人形器靈。

最中央的那具鼎中,赫然沉浮著陳長老的半截身軀。

“器靈化形……”

阿月槍尖發顫,聲音更是止不住的發顫。

“他們把人煉成器靈?”

江白觸碰鎖鏈的瞬間,巨鼎突然傾覆。

陳長老的殘軀睜開了眼睛,瞳孔是旋轉的鼎紋。

“快走!宗主在喂器!”

熔爐底部傳來咀嚼聲。

百丈長的屍傀蜈蚣破土而出,每一節軀乾都嵌著修士頭顱。

就在阿月刺穿了蜈蚣的眼睛時,膿血中濺出半塊玉牌——刻著賑災糧袋上的觀音土符咒。

“噬魂士原型。”

器靈聲音發冷。

“用活人試器,失敗品就做成屍傀。”

蜈蚣腹中突然探出骨爪,並且緊緊的攥住江白右臂鼎紋。

江白瞬間感覺到了皮膚分劇烈撕裂的痛苦,他看見鼎紋此刻正在吸食骨爪煞氣。

辰時,兵魂。

黃庭錘殘柄發出新生後的第一聲清鳴。

吞噬骨爪煞氣後,殘柄竟長出青銅錘頭,紋路與鼎紋渾然一體。

江白一錘便砸碎了那蜈蚣的頭顱,汙血在鼎紋牽引下彙成血河,倒灌入九具巨鼎中。

陳長老的殘軀突然抽搐。

“他在用萬兵塚養旱魃……器靈化僵……咳咳……甲字庫……”

話音未落,他的殘軀炸成血霧。

九鼎也同時傾覆,衝出了九道血影,在空中凝成宗主法相。

“江小友這份厚禮,本座收下了。”

法相抬手虛握,鼎獄也開始崩塌。

阿月甩槍刺入岩縫。

“江白,抓穩!”

青藤纏住二人蕩向虛空裂縫時,江白瞥見甲字庫門縫中泄出了的一絲青光——那裡麵堆滿了刻著阿月族徽的玉鎖。

巳時,兵塚之外。

他們墜落在巡道宗後山,黃庭錘也也重塑成青銅巨錘。

阿月掰開江白緊攥的右手,他的掌心靜靜躺著半塊帶血的玉鎖——與他們之前找到的平安鎖完美契合。

器靈從錘頭浮出,虛影比之前凝實了許多。

“甲字庫裡鎖著的,怕是這丫頭的祖宗。”

晨光照亮了烏雲,巡道宗總壇的鐘聲也響徹了九霄。

江白摩挲著錘麵那新生的饕餮紋。

“該去問問宗主,噬魂士的腳鐐夠不夠硬。”

一股山風卷起了阿月焦枯的發梢,她的眼底映著總壇方向那衝天的屍氣。

像極了一團永不熄滅的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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