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路兄,你那妹子年方幾何了?可曾許了人家?”
路隱白還在痛苦中掙紮,突然被這麼一問,不知道如何作答。
路明霏,想到她就來氣。那天,在闔府家宴上,她突然亮出一把匕首,隻給他一個人看到,悄悄在那比劃。
那匕首和前世她殺死雪兒的匕首一模一樣,從形狀、顏色、光澤、紋路、大小,一比一複刻。
路隱白殺了她的心都有,可是偏偏又在那家宴上,一根手指都動她不得。
所以他對這個親妹子沒有半分關心,就當沒這個人一樣。
有時候他也在想,是不是把蘇輕黎殺了,那真正的路明霏就會回來?
不過這周元放又是什麼時候關心上他這妹子的?
也就在祖父壽宴上見過那一次而已。難道,這小子喜歡上了這蛇蠍美人?
那怎麼可以!要是讓她孤獨終老,也算是一種懲罰。
路隱白鄙夷地說道,“路明霏?沒人敢娶她。”
想當初,他可是差點被這路明霏騙了,險些被他認作雪兒。
那一年時間裡,還為他碰瓷不少世家子弟,想為他尋一個天底下最好的夫婿,這周元放就是其中一個。
說來真是好笑,陰差陽錯傳出了二人的流言。
周元放聽到這路小姐還沒有歸宿,暗暗一笑,卻趕緊收了笑,再斟滿酒,道:“路兄,今日不醉不歸。”
辛縛下了早朝回來,被辛無影堵在家門口。
她穿了一身玫紅色衣裳,發髻輕挽,說道:“爹!我知道你要去太子府,讓女兒和你一起去吧。”
辛縛打量了一眼她,從上至下,這玫紅色的衣裳,真的很不適合她。
“胡鬨!你去做什麼?為父去太子府是有軍國大事相商,你好好陪著你娘,多陪陪她。”
辛無影一聽,便不樂意了,”哎呀,娘在家好好的,以後有的是時間陪娘,今日,我非去太子府不可,你同意不同意,我都去定了。哎,彆想著把我綁了啊,我可是有幫手的。“
沒錯,每次辛無影被她爹束縛起來,不讓她胡鬨闖禍時,她娘都會於心不忍,悄悄將她放開。
辛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晚棠啊,愛女之心如海。
”到了太子府,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知道了嗎?“
”是,父親。“辛無影裝作大家閨秀的樣子,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不一會兒,管家就套好了馬車,一行人駕車而去。
父女二人經過重重大門,終於走到了太子堂前。
辛無影走了半個時辰了,實在憋不住,抱怨道:
”哎呀,爹,這太子府也太大了吧,我看,得有一百戶農家那麼寬。
這得住了多少人啊,一天得吃多少東西啊。
瞧瞧這府裡的侍女,一個個的,通天的氣派,比多少官家小姐都有氣質,他怎麼會看得上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臣之女呢?“
辛縛蹙眉,甩給她一個噤聲的眼神。
”辛將軍,請進吧。“
門口一個小太監說道。
一刻鐘過後,堂裡發出一陣高調的尖銳咆哮,是一個老太監的聲音。
”來人,快來人,快!傳太醫。”
接著又聽到柴晉的聲音,“辛將軍,今日多有不便,下次再會。”
兩名侍女匆匆地將辛無影父女二人帶到門口,便著急忙慌地跑回去了,顧不得什麼姿態不姿態的。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太子那抓耳撓腮的樣子,哪有半分東宮太子的威嚴啊!哈哈哈“
馬車上傳來辛無影放肆的咆哮。
旁邊的辛縛陰沉著臉,道:”到底怎麼回事?為何太子會突發惡疾?“
這一切肯定跟旁邊這個小丫頭脫不了乾係,索幸她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辛無影收住笑容,一臉哀怨:
”爹,那我先問你,我什麼時候得了隱疾?
我又怎麼十多年惡病纏身,一年前才勉強有些起色?
我又怎麼時不時突發惡疾,狀如狗吠?“
這些,都是辛縛的原話,都是說給太子聽的。
但是這番形容,說得明明就是路隱白那個病秧子,爹真會張冠李戴。
辛縛麵對一句又一句的詰問,憋紅了臉,沉默了一會,又端起父親的架子,道:“是為父在問你,天下哪有詰問生父的道理?真是太慣著你了!“
”女兒不才,略懂得一些邪門歪道,嘿嘿,我早晨梳洗時用我特製的秘藥塗滿發絲,此物無色無味,但卻有極強的製敏之效。“
辛無影一隻手把玩著頭發, 笑嘻嘻地說道。
辛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接著問道:”既然有這麼強的效果,那你,那我,那太子府其他人為何不見中毒?“
誰料辛無影卻賣起了關子,並不打算將事情全盤托出,任她父親如何威逼利誘,都沒有說實話。
這下,太子也該打消娶她的念頭了。
她也不用急著嫁給路隱白那小子了。
半月後,蒼丘賊子撕毀盟約,四萬大軍再犯邊境,辛縛授鎮南將軍,再次出征。
半月後,鎮南將軍辛縛未經傳召,偷返京城,被人告發,以謀逆罪論處,判淩遲。
同日,鎮南將軍之妻容晚棠於家中懸梁自儘,腳下擺著一封字跡潦草、淚墨交纏的休妻書。
罪臣之女辛無影收押天牢,待三司會審定罪。
一月後,太子選妃結果昭告天下,此時,年關已至,宮中歌舞笙簫,不分晝夜。
太子妃——工部尚書李修景之孫李穆宣;側妃——太傅蘇威之女蘇寂、北疆將軍杜之柱之女杜莫深、軍器監監領霍藍山之女霍蔭蔭。
寧王正妃——刑部主事路訣之女路明霏,無側妃。
路府在東皇街的副街的副街,與辛府隔了有二十裡。
”爹,娘,我要娶她。我們指腹為婚,今生早已定下,她活著,是我的妻子,死了,是自由之身。“
路隱白跪在路訣夫妻二人麵前,低著頭,看不出他的神情。
真是命運捉弄,一月前自己還死活都不願與她結為夫妻。
如今,人在死牢裡了,反而想結成苦命鴛鴦。
堂上的路訣一夜之間青絲變白發,朝會時,便已向陛下請辭。
他極其費力地緩緩開口:“隱白,如今就算你娶了影兒為妻,她也終會成為刀下亡魂。”
“做人,要有始有終,那樁婚事,是天賜良緣。我娶了她,她就不再是孤零零一個人,不是罪臣之女,她隻是路隱白之妻。”
路隱白站了起來,抬頭看著他的父親,雙眼泛紅。
周青雲早已哭成淚人。
“罷了罷了,我老了,你想做什麼就做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