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初刻,縣衙殮房的石板地上血跡未乾。許昭撕下半幅衣襟為灰熊包紮斷指,發現他的血液呈暗紫色,與王屠夫屍體的毒發症狀完全一致。灰熊喉間發出含混的音節,指向牆角的屍體——那是真正的王屠夫,後頸插著半支銀簪,正是林秋菊(琴師)的常用飾物。
"鶴頂紅"許昭用銀針蘸取灰熊的血液,針尖瞬間變黑,"你何時中的毒?"
灰熊艱難地抬起前爪,在石板上劃出"林"字。許昭想起琴師的二段替身,她咳出的血沫裡含有香灰顆粒,而灰熊的中毒症狀與她如出一轍。驗屍刀劃開王屠夫的口腔,隻見舌根處刻著與琴師相同的"長生"刺青,傷口周圍泛著鶴頂紅特有的青黑色。
"他們用毒控製人熊,"許昭握緊銀哨,"就像控製狼群一樣。"他忽然發現眼前的王屠夫,舌根的刺青正是毒藥的載體——胭脂裡摻著鶴頂紅粉末。
殮房的天窗突然裂開,暴雨傾瀉而入,衝刷著王屠夫的屍體。許昭這才發現,屍體右手小指的斷口處嵌著枚銅鈴,與林秋娘夜探獸園時的哨音頻率一致。銀哨輕輕吹動,銅鈴應聲而響,王屠夫的手指竟微微抽搐——他體內的鶴頂紅與音律產生了共振。
"這是聲控毒發。"許昭想起人熊壁畫的音律符號,終於明白長生殿如何遠程處決實驗體。灰熊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向王屠夫腰間的皮囊,裡麵裝著防腐油,油中混著的骨渣正是骨燈籠的原料。
【閃回·景和十五年】
十二歲的許昭躲在萬獸園柴房,看見王屠夫正在給黑熊注射液體。那液體呈暗紅色,與鶴頂紅的色澤相似,黑熊注射後立刻變得暴躁,利爪劃開了王屠夫的手臂。許昭注意到,王屠夫袖口露出的皮膚下,有與縣太爺相同的鋸齒形胎記。
"這是最新的馴化劑,"林秋菊(琴師)遞來藥膏,"用鶴頂紅與人熊膽汁調製,能讓畜生聽懂人話。"她腕間的二段碎鐲泛著幽光,與王屠夫的銅鈴形成共振。
【現實·縣衙殮房】
許昭從王屠夫的指甲縫裡刮出香灰,與林秋娘的解毒藥成分比對,發現兩者互為中和劑。原來鶴頂紅的毒性需要定期用香灰壓製,而王屠夫舌根的刺青,正是為了方便控製毒藥。
"他是琴師的眼線,"灰熊發出低吼,"負責處理實驗失敗的幼童"他的聲音突然哽咽,前爪指向王屠夫的腰帶,那裡掛著串鑰匙,其中一把刻著與人皮地圖相同的梅花紋。
鑰匙打開的木箱裡,整齊碼著三十六個小瓶,瓶身標注著"癸未年七月"至"乙酉年五月"——正是許昭三胞胎出生到林秋娘被捕的時間。每個瓶中都裝著黑紅色粉末,與香灰餅的成分一致。
"這是"
"人熊的膽汁,"灰熊垂下頭,"宋清源用我們的膽汁入藥,說能讓人延年益壽"他忽然劇烈抽搐,許昭這才發現,他後頸的刀疤正在滲出黑血,那是鶴頂紅侵入脊髓的征兆。
許昭想起林秋娘的血書:"用吾血,焚吾身,換吾子自由。"掏出銀戒割破指尖,將血液滴入灰熊的傷口。奇跡般地,黑血逐漸轉紅,灰熊的抽搐也隨之緩解——原來許昭的血脈不僅能中和毒素,還能治愈人熊的創傷。
"哥"灰熊的眼神逐漸清明,"娘在長生殿等你,她用自己的血養了十八年的鶴頂紅解藥"他指向窗外,知府衙門的方向騰起濃煙,"他們要在子時三刻開爐,用你的血和娘的解藥"
許昭握緊銀戒,戒麵的"秋"字與他的胎記產生共振。殮房的牆壁上,雨水衝刷出隱藏的字跡:"毒發者,心先死。"那是林秋娘的筆跡,與血書的字體完全一致。
申時三刻,暴雨漸歇。許昭背著灰熊走出殮房,看見縣衙外的街道上,百姓們驚慌逃竄,每個人的後頸都貼著梅花形的香灰膏——那是長生殿為防止毒發打的預防針。他忽然想起青樓花魁的胭脂,原來全城百姓都是長生殿的實驗品,隨時可能成為毒發的替死鬼。
"許大人!"小衙役渾身是血地跑來,"琴師琴師在萬獸園!她說要帶您去見主母"
灰熊突然發出警告,前爪指向天空。許昭抬頭,看見知府的儀仗隊抬著巨大的銅爐,在暴雨中緩緩前行,爐中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那是用音律合成的幻聽,為的是掩蓋真正的人熊哀嚎。
"子時三刻,"灰熊舔舐著許昭的傷口,"長生殿的爐火會吞噬所有罪惡包括我們。"
許昭摸向灰熊後頸的刀疤,那裡已經不再滲血,反而長出了新生的皮膚。他知道,這是母親用十八年心血鑄就的解藥,不僅能救人熊,還能摧毀長生殿的根基。
申時四刻,萬獸園廢墟。琴師站在長生殿遺址前,腕間的二段碎鐲已經換成完整的三段,與林秋娘的真身標記一致。她盲眼轉向許昭,嘴角勾起冷笑:"許大人,該去見秋娘姐了——她用鶴頂紅養了您十八年,就為了今天的開爐儀式。"
許昭握緊驗屍刀,刀刃上的狼血印記與琴師的馴獸鞭產生共鳴。他知道,這是最後的陷阱,也是唯一的出路。當灰熊的利爪撕開長生殿的石門時,他終於明白,所有的毒發端倪,都是母親為複仇埋下的伏筆,而他的血脈,正是點燃這場大火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