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中年人那不懷好意的語氣,洛霄頓時扭頭看向了自己的老父親:“爹,您還乾過這種事呢?”
私販人口可是殺頭的重罪!
自己的老父親已經這麼勇敢了嗎?
洛父沉聲道:“胡說!洛某乃是堂堂正正的巨人,如何會行此醃臢之舉你說洛某私販人口?!可有證據!”
“洛舉人想要證據是嗎?帶上來!”中年人大手一揮。
隻見兩個婦人拽著一個十三四歲身著縞素的女孩,將之拉到了洛霄父子的麵前。
女孩臉上滿是淚痕,雙眼都哭腫了。
身上的衣服並不整齊,好在還算完好,顯然沒少被這兩個婦人拉來扯去。
“洛舉人!我這侄女,你可眼熟啊?”
“是你?”洛父有些驚訝。
這個女孩正是當時洛父在街上見到的那個賣身葬雙親的女孩。
洛父本想給女孩十兩銀子讓女孩拿去安葬雙親,不必行如此賣身為奴之舉。
卻不料遇到了一個人牙子看女孩是個美人坯子,便是動了壞心思,與洛舉人競價,想要買下女孩再倒賣到青樓中去。
女孩被兩個婦人摁著肩膀,不斷抽泣:“恩公……對不起……是月兒害了你……他們……無恥……”
洛父攥著拳頭,瞪了一眼兩個婦人:“你們把這女孩鬆開,有話好好說!”
為官多年的氣場在那裡,頓時震懾的兩名婦人將女孩放開。
洛霄走上前兩步,冷聲道:“看你們的樣子也是作長輩的,這麼對待一個小姑娘,你們也好意思!”
方才摁著女孩的婦人看到區區一個青年也敢頤指氣使,挺起胸道:“好不好意思,輪得到你個毛頭小子指三道四?再怎麼對付她,那也是我們的家事!”
“既然是你們的家事,為何要汙蔑我父私販人口?!”洛霄冷聲質問。
方才的中年人理直氣壯道:“洛舉人給了我這侄女一百兩銀子買我這小侄女為奴,卻不去縣衙辦理賣身契,不是想要私販人口是什麼?”
洛霄引經據典:“按照《大寧律令》;若以暴力、威脅、利誘、拐騙等手段,私自越過官府,將之留作奴婢、部曲或妻妾者,便是私販人口。我父給其銀兩便允姑娘回家安葬雙親,如何算是私販人口?”
原本洛霄以為洛父幫助的那個小姑娘,家裡人死絕了,才無奈出來賣身葬父,想不到原來是因為有這麼一群惡親戚。
“小夥子倒是牙尖嘴利。”中年人嗬嗬一笑:“可我這侄女兒現在不就在你們家門口嗎?”
原本是沒有證據,可是這些人已經將證據給帶了過來。
到時候他們咬死了這女孩是在洛家找到的,證據不就有了嗎?
這個時候,有一青壯接過話茬:“不過我們大度,隻要洛舉人再給我們一百兩銀子,便算是私了,我們大度權當不知道,立刻帶著這女子離開,如若不然……不妨告訴你們,我家的叔父,乃是懷安縣尉周德周大人,若是真鬨到了官府裡,小心二位吃不了兜著走。”
“原來你們是想要勒索我父子?”洛霄弄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意。
看來周德的這群親戚還不知道懷安縣衙發生了什麼,要不然決計乾不出來這種蠢事。
洛霄也不喜歡被彆人威脅,沉聲道:“幾位知道我父乃是舉人,竟然還敢耍弄手段,汙蔑我父親?就不怕偷雞不成蝕把米?”
一個舉人半個官,成為舉人便是有了補實缺為官的資格,即便是補不上實缺,在十裡八鄉也是影響甚廣。
而且舉人名下的田產可以免稅,所以有許多鄉紳會給舉人豐厚的報酬,將自己的田產掛在舉人名下。
可以說平頭百姓莫說是得罪汙蔑舉人,在舉人麵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差著身份呢!
那青壯聽到洛霄的話,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來:“莫要嚇唬我等!我們早就查清楚了,你爹是舉人不假,但是如今得罪了司馬府,官職都丟了,曾經跟你們有來往的人,全都對你們一家避之不及,他這個舉人現在連我等這些百姓都是不如!我們稱你一聲舉人那是給你麵子!你們還真當你們是官老爺啊!”
洛景元在旁邊心中卻是一陣的酸澀。
是啊!倘若自己沒有與潯州司馬結下梁子,倘若自己還是州學訓導,又怎麼會虎落平陽被犬欺!
如今就連這些身無寸功的白丁也敢踩在自己頭上肆意欺辱!
簡直豈有此理!
便在這時候,那剛剛被兩名婦人放開的女孩忽然拚了命的向街巷外麵跑去。
她方才聽清楚那年輕公子解釋的話語,一切罪名都是需要證據的,隻要她不在這裡,恩公就不算私販人口。
這些親戚無情無義無恥便罷,她自己不能恩將仇報。
那中年人臉色立刻沉了下來:“還敢跑!趕緊把她給我抓回來!”
少女月兒本就一直被兩名婦人拉扯著,體力本來就所剩無幾,跑起來自然也沒力氣,很快便是被剛才那兩名壯碩的婦人按住,拉了回來。
“小丫頭片子,還想跑!”
“你爹讓我們虧了那麼多銀子,他兩腿一蹬讓我等血本無歸,你還跑?!跑得了嗎?!”
“把這小丫頭給我看住了!”那中年人惡狠狠的瞪了月兒一眼,隨後才轉頭看向了洛霄父子:“我等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不過若是洛舉人不識好歹,那咱們就去懷安縣衙的公堂上走一圈!”
洛父自然是不怕與這群人公堂對質,隻是他沉聲道:“此處乃是懷遠縣地界,就算對簿公堂,那也應當去懷遠縣衙!與懷安縣衙何乾?”
中年人嗬嗬笑道:“洛舉人,去哪裡還由得了你們父子二人嗎?林捕頭,既然此二人敬酒不吃吃罰酒,還請林捕頭將他們帶到懷安縣衙,讓他們看看我等的手段!”
一旁的青年與兩名婦人嘴角也是露出一抹冷笑。
他們一家可都是跟懷安縣衙的縣尉大人是親戚,收拾這兩個本就得罪了高官的父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一旦到了縣衙裡,還不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到時候隻需要給縣尉大人分些好處,勒索些財物,自然是手到擒來。
不怕他們不就範!
中年人話音落下便是看到一名留著絡腮胡的林姓捕頭身後帶著五六個身著捕快衣服的人從小巷的儘頭走了出來。
林姓捕頭與中年人的關係頗為不錯,這位中年人乃是蘇家之人,名叫蘇庸。
蘇家乃是縣尉大人的表親,可沒少暗地裡給縣尉大人送些金銀財貨,平日裡他也是幫蘇家一些小忙,撈到了不少的錢財,就連縣尉大人也是誇他機靈。
眼下又有一筆大買賣,倘若這把買賣乾好了,請蘇庸在縣尉大人跟前美言幾句,縣尉大人高興了的話,便是能提拔自己一個總捕頭的位置坐一坐。
不就是栽贓陷害嘛,這種事情,他林捕頭最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