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蕭澤再次為沈知落做了一次腦電波檢查以及心裡側寫，看著屏幕上趨向越來越猙獰錯亂的圖形和波頻，他幾乎是要按耐不住自己的殺意，傾瀉而出。
從科學的角度來看和分析，這份腦電圖很像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但從心理學的情感分析，落落的表現並不像患病的樣子，精神病患者和普通人最大的區彆就是，他們封閉的，自我的。
她有正確的認知和連貫的思維邏輯，但又總是在刻意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況。
沈蕭澤一手拿著個純黑色的磁吸寫字板，另一手雙指間夾著簽字筆隨性優雅的轉了兩圈握住，慢聲問道：“最近有睡眠不濟的情況嗎？”
沈知落已經被盤問習慣了，很是順口的回答：“沒有。”
“這兩天給你的藥也沒吃，有出現頭暈頭痛的情況嗎？”
沈知落很想抓抓腦袋，但是頭上還帶著一堆電極片呢，她隻能忍住自己的小動作，搖搖頭道：“沒有。”
沈蕭澤垂了下眼瞼，繼續問：“身體呢，有沒有出現什麼不舒服的情況？”
“比如焦慮，急躁，不安，心慌等。”
沈知落認真想了想，說道：“這個倒是有點。”
“大致情況呢？”
沈蕭澤握著筆的手縮了一下，然後繼續不緊不慢的問著。
沈知落摳摳手指，一想到係統她就煩，但是她又沒法說。
都到這個時候了，複仇係統還在傻不嗬嗬的鼓動沈知落挑撥離間。
他冰冷的電子音中多了兩分迫切：“宿主，現在這麼好的機會，你完全可以挑撥沈蕭澤與沈辭煙之間的關係。”
沈知落感覺自己快要麻木了，神情都恍惚機械了片刻，她無力道：“我不……”
話還沒說完，她便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被奪走。
複仇係統掌控著沈知落的身體，還在沾沾自喜，模擬著她平時低落的表情和語氣，嗓音明明透著軟，卻莫名怪異：“二哥，我不喜歡沈辭煙。”
“我一看到她，就會心悸，不舒服，我害怕你們有了親妹妹，就會不要我……”
她掐著哭腔說著，若是換了旁人，或許還會吃它這一套。
但它千不該萬不該，把沈蕭澤也當成傻子。
複仇係統是被邪神捏造出的仿生品，總會以為自己是超脫生命之外的高級存在，最是看不上這種低能小世界中的人類，認為他們都是被七情六欲所支配的傀儡，它輕而易舉的就能控製他們的思想和情緒。
若是在高能世界，隻有那些修仙界的大佬，才會讓他忌憚一二。
不過是個低能世界的螻蟻，要不是他們身上的氣運太厚，複仇係統才不會顧忌那麼多呢。
它控製著沈知落的身體，已經演上癮了。
完全沒注意到，坐在對麵的男人，越來越幽暗冰冷的眼神。
忽的，沈蕭澤突然笑了。
他起身，摸了摸沈知落的小腦袋，湊近時還帶來了些許涼意，他淺笑，眼底是溫柔似水的寵溺。
“傻落落，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不論如何，二哥從沒想過拋棄你，不要你。”
“若是家裡住的不舒服，二哥可以帶你出去住一段時間，正好臨近高考了，還能有個清淨的學習環境，我可以請假，陪你到高考結束，怎麼樣？”
明明是最溫柔細膩的話語，卻讓複仇係統如鯁在喉，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說不上來的窒息感和束縛感將他緊緊勒住。
就連沈知落的表情，他都忘了控製一瞬，麵上一片空白。
兩秒後，它才破口大罵起來！
靠了有病啊！
沈家人怎麼都跟沈知落一樣不按套路出牌啊？！
它僵了片刻，才繼續控製著虛假的表情說道：“可是二哥，這裡明明是我家，為什麼要我搬出去住，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才是該走的那個人……”
沈蕭澤蹲下身，牽起她的手緊緊扣住，語氣默默又溫暖：“怎麼會呢。”
“隻是擔心你在家裡住的不舒服，想帶你換換環境而已。”
“若你不喜歡，我讓沈辭煙滾出這個家，好嗎？”
複仇係統再次呆住了。
不兒，這個沈蕭澤這麼上道的嗎？！
雖然結果是他想要的，但總覺的哪裡不對勁。
它運算半天，也沒推算出個所以然來，隻以為是自己的表演太打動人心了，便愈加自信得意了。
果然，都是一些被欲望和情緒支配的傀儡，他輕而易舉的拿捏。
沈蕭澤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垂眸呢喃時，唇瓣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
“落落，彆難過了……”
“不管是什麼，一切都有我在，我會為你掃清所有障礙。”
他的聲音輕輕的，但不論是複仇係統還是真正的沈知落，都聽的一清二楚。
複仇係統還在感慨沈蕭澤的上道，都不需要自己多費力氣就拿下了。
而沈知落則在自己的身體裡快急哭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啊！
二哥！你清醒一點！不要為了我去做傻事啊！！！
這明明不是她的意願！！！
沈蕭澤再次抬眸時，眼中翻滾著濃濃的欲色，不是情欲的欲，而是野心暴露後坦然自己欲望的欲。
在沈知落拚命的意念下，她終於搶回了自己身體的主動權。
愣了一瞬，眼淚就這麼落下。
她近乎是慌張的扯掉自己頭上的電極片，落荒而逃。
地下醫務室內，白熾燈照的晃眼。
慘白的一切，仿佛是沸騰的情感在慢慢冷卻後的最後一絲餘溫。
沈蕭澤靠在一旁的桌子旁，略微狹長的鳳眸半眯時，身上那層名為哥哥的禁忌偽裝被赤裸裸的撕了下來。
他頭一次，把如此醜陋宛若地獄惡鬼的真實一麵暴露在燈光下。
他大概知道了落落身上發生的情況了，想到這種可能性的時候，他確實有被驚嚇到。
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不是嗎。
至少在看待世界的真相上，他比任何人都要通透。
他甚至在利用那隻躲在她身體裡不可名狀的老鼠，來趁虛而入，肆意試探，越界，欺淩。
隻為滿足他那些陰暗且不可告人的私欲。
沈蕭澤甚至真的希望那個東西真能全然控製住落落，這樣他就可以無所顧忌的交鋒動手了。
畢竟那隻老鼠和落落比起來，實在是太好懂了，又蠢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