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暫時沒遇到敵人。
彥卿警戒周圍的同時,開口詢問。
“鏡流姐姐是從其他仙舟來的麼,曜青,還是方壺,玉闕?”
“都不是,我來自蒼城。”
“蒼城?”
伶舟目光微凝。
原來是那艘早就墜落的仙舟,距今年頭不短。
鏡流如果真出自那裡,就算她在墜落那年出生的,距今都有1800年了。
難怪有魔陰身。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起來。
伶舟對仙舟律法有幾分了解。
人隻要出現魔陰征兆,十王司的人就會第一時間找到你,暗中觀察。
類似鏡流這般得了魔陰,還能隱藏氣息變化大搖大擺活動的,可謂少之又少。
要麼是身份特殊,要麼,逃犯。
鏡流會是哪一種?
又或者說,她就是十王司的人?
可也不太像啊……
在星核爆發的節骨眼,伶舟不認為鏡流的出現是個巧合。
她在羅浮活動多半有所目的,至於是否跟星核有關聯,亟待觀察。
彥卿年齡尚小,遠沒有伶舟能想那麼多,聽到蒼城二字不由一愣。
“六艘仙舟裡沒有叫蒼城這個名字的吧,我沒聽過。”
“羅浮、曜青、方壺、玉闕、虛陵、朱明…你是不是記錯啦?”
鏡流:“也許是記錯了罷,我年紀大了,有時頭腦不是很靈光。”
年紀…大……
彥卿有點無語。
一般來說,仙舟人不會特意說自己年紀大。
畢竟…不是什麼好說法,少數人還認為說多了不詳。
他隻得換個話題。
“鏡流姐姐,你多久沒回羅浮仙舟了呀?”
“你平時也這麼健談嗎?”鏡流反問。
“啊,隻是覺得出個聲響,方便你知道我在哪裡,留神腳下的路,接下來要上一段階梯。”
“或者,我扶著你走?”
“不必,一段階梯而已。”
“那好,你小心,伶舟大哥,方便看著點鏡流姐姐嗎?”
“沒問題。”
伶舟表麵笑眯眯,實際笑嘻嘻。
鏡流哪需要他看著。
人家根本不是盲人。
“伶舟大哥,你與鏡流姐姐是搭乘同一艘商船來的對吧?”
“不,我搭乘星穹列車而來,與大部隊走散後恰巧遇上鏡流姑娘。”
“噢噢。”
彥卿想了想,不記得自己聽過這艘星際飛船的名字。
以列車命名,少見。
“伶舟大哥,你來羅浮旅遊,還是見老朋友?”
“都有。”
伶舟倒也不算說謊。
他知道彥卿不斷盤問是在查成分,可那有什麼關係呢。
小少年見識不夠,隨便問就是。
“你和大部隊走散後,有沒有見過一個黑衣長發的男人?”
“那家夥眼神很是陰厲,表情漠然,持一柄裂痕遍布的赤劍。”
“見過倒是見過特征類似的,就是沒看到他身上有劍,想來不是同一人。”
伶舟佯裝思索,心如明鏡。
想來,彥卿說的就是星核獵手刃,可卡芙卡說,刃被羅浮雲騎逮住了。
彥卿卻在追蹤刃,說明刃已經逃離監獄。
越獄這麼輕鬆,屬實是演都不帶演的。
莫不是前腳剛確定開拓小隊進入羅浮,後腳就讓刃金蟬脫殼。
卡芙卡的動機有些莫名其妙。
想引導星穹列車摻和進來,靠星核的影響便足夠,為什麼要多推一個刃到明麵上?
又不是非他不可。
卡芙卡與星尚且有幾分關聯,可刃呢,與列車組毫無——
!
伶舟靈光一閃。
等等——
他想起卡芙卡曾說過的一句話。
‘啊~時機不錯呢,大家都在,似乎…都在。’
難道說,她口中的時機不錯是反話,實際上卻是暗指丹恒不在?
否則,沒必要說最後那句似乎都在。
丹恒是龍之後裔,在過去大概是仙舟聯盟的持明族一員。
伶舟雙眼微眯。
零碎事件的脈絡,緩緩開始串聯。
丹恒曾說過登上列車的主要原因,是要躲避一些東西。
躲避什麼?
卡芙卡故意把刃的畫像放出來,難不成,丹恒在躲避的東西,或者說人,就是刃?
持明族…被禁止踏上羅浮——
一個更為大膽的猜測,在伶舟心中浮現。
“彥卿小兄弟,不瞞你說,我有個朋友的祖上,仙舟曆八百年前,曾與羅浮持明龍尊飲月君有過交情。”
“他現在抽不開身前來羅浮,托我代為打聽消息。”
“不知如今的羅浮,這一世的飲月君可還安好?”
彥卿意意外地看他一眼,緩緩搖頭。
“如今的持明龍尊號稱銜藥龍女,並非飲月君。”
這種事,羅浮並未對外隱瞞。
稍有門路的人稍稍打聽便可知曉,故而彥卿選擇實話實說。
“怎麼會這樣……”
伶舟麵色看起來頗為錯愕。
實際麼,果然是這樣。
先前與姬子探討時的某項猜測,完全正確。
自己並非羅浮星核災難的唯一解。
恐怕艾利歐劇本上真正寫著的關鍵人物,是丹恒。
比起歡愉令使,顯然前持明龍尊更可控。
伶舟心中有九成把握確定,丹恒過往的真正身份。
唯一不確定的,是丹恒能夠幫羅浮做什麼。
隻可確定,他必定是羅浮挺過災劫不可或缺的關鍵。
過往是非,興許可以問問旁邊的鏡流。
伶舟可沒忽略,當他說出飲月君那刻,一道隱晦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鏡流如果說不認識飲月君,他但凡信半點,過去那麼多年都等於白活了。
剛到羅浮不僅遇到內鬼,在其身上埋下釘子,還通過各種零碎事件,推測出極其重要的關鍵情報。
伶舟不動聲色瞥了眼天空,似是想要對上遠方的視線。
星核獵手,難道這也在你們的算計之中嗎?
彥卿與鏡流根本沒能想到——
他們的言語和隱晦舉動,竟讓伶舟這個老狐狸,直接把無數陳年往事都猜了個十之八九。
若是前者得知,恐怕會嚇得渾身汗毛倒豎。
相應的,艾利歐也一樣,怕不是會認為伶舟也看過劇本。
顯然再給彥卿成長十幾年,他都解不出那麼多門道。
現在他聽完伶舟的話,再度詢問幾句伶舟眼中黑衣男人相貌後,有些失望地打消念頭。
接下來一段時間,並沒有再東問西問。
但他總覺得…伶舟和鏡流有些奇怪。
細細思索,卻又說不上哪兒。
直到魔陰身出現,借戰鬥時自然挪動的目光,不著痕跡觀察二人,才意識到問題所在。
平靜,太平靜了。
正常人遇到那些長相可怖的魔陰孽物,多少都會縮縮脖子,眼神躲閃。
鏡流看不見,尚且還能解釋。
可伶舟表情都沒怎麼變幻,一直都保持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