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官府派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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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隻有卞含秀和季元武兩個大人,方才寧竹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鎮定,他們隻當做是家中接連出現變故後長大了,並沒有起疑心。

卞含秀看向寧竹的眼神還帶著欣慰。

這讓寧竹之後再做出一些不同於原主的舉動時,不僅有了充分且合理的解釋,行動上也少了許多阻礙。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中間大大小小經曆了兩次餘震,每一次地麵輕微的晃動,都讓人心頭一緊。

眾人對於地動的印象在這一刻變得更為清晰,遠處,那些去廢墟裡撿東西的人,稍微反應不及時的,轉眼就被重重壓在磚瓦之下,慘叫伴隨著血肉橫飛,讓場麵瞬間變得更為慘烈。

如此,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安安穩穩等著,不再冒著生命危險去災區,畢竟什麼都比不上自己的命要緊。

天色逐漸暗淡,寧竹粗略估計,距離地動開始到現在,大概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

這個時代的普通百姓家中,一般隻吃早晚兩頓飯,被困在集市裡的許多人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計。

最最要命的是氣溫變化,仿佛一夜之間換了個季節似的,冷風刺骨,吹得人眼淚直流。

大人還好說,小孩是決計扛不住的。

寧竹將背簍放下來,將今日買的幾套新衣給寧荷換上,把自己的分給了卞含秀和季新桐披著,多少能擋住一些寒風。

背簍裡隻有一些零嘴,分量不多,不能頂飽,季元武和卞含秀都沒碰,隻讓幾個孩子吃了。

周圍的人看在眼裡,但礙於季元武在一旁瞪著雙虎目,羨慕眼饞也沒敢湊上來。

天氣越來越冷,卞含秀靠著背簍坐下來,一左一右將寧荷和季新桐給摟進了懷裡,手臂緊緊環住兩個孩子,還招呼寧竹也過來,試圖替她們遮擋寒意。

寧竹不太適應這種程度的親近,搖頭拒絕了。

她心中微微一沉,沒曾想官府行動如此之慢,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他們逃命時什麼都沒帶,若真是原地枯等上一夜,情況隻會更加糟糕。

寧竹思索著應該怎麼開口說服季元武留下來保護他們,她自己回去一趟時,遠處驀地傳來了喧嚷聲。

天色昏暗看不清遠處的情形,隻依稀看見了幾個燃燒的火把,微弱的光亮點燃了眾人的心,人群中開始騷動起來。

寧竹立刻從地上站起身來,疾聲道:“應當是官府來人了,勞秀姨看顧阿荷,我去前頭看看。”

說罷都沒等卞含秀等人回應,就拔腿朝前跑去。

卞含秀回過神來,哪能放心她一個人去,趕緊催促季元武:“你也快跟過去看看。”

眾人圍擁的地方不遠,寧竹眨眼就到了跟前,仗著身材瘦小,直接溜到了最前麵。

“嗚嗚嗚各位官老爺,因著這該死的地龍翻身,小的們如今連家都沒有了,這可怎麼辦啊!”

“求求大人們行行好,家中老人孩子都有,這天寒地凍,怕是熬不過啊!”

“我家娘子和孩子還在家中,求大人救救他們救救他們啊”

被灰頭土臉的百姓們圍起來的幾人,身上統一穿著厚重的皮甲,腰間佩著長刀,在火光下泛著森冷的寒光。

是官兵!

寧竹心裡長籲一口氣。

目前這種情況,還有人出麵理事,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場麵混亂嘈雜,人群中不時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和焦躁的議論聲,其中有一位個子稍矮的官兵臉上眉間隆起一個“川”字。

“都退後!!安靜!!”

官兵的聲音很大,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喊,可驚惶不安的百姓們此刻什麼都聽不進去,隻是下意識地湊上前。

說話的矮個官兵耐心也在告罄,寧竹親眼看見他的手已經扶上了腰間的長刀,眼中狠厲一閃而過。

寧竹心中一凜,步子開始向後退。

現在百姓們心中正是苦悶的時候,不加已安撫,反而刀劍相向,倘若真的發生了災民流血事件,場麵更控製不住,這裡不能久留,官府著實信不過

就在這時,有一人上前,不著痕跡地按住了官兵的手,他約摸二十歲上下,眉目英氣俊朗,高大的身影氣勢非凡。

雖然年紀輕,但行為舉止看起來更像是這些官兵的頭領。

他對那位差點拔刀的官兵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先退下,矮個官兵當即收斂神色,順從地鬆開了手,退到了一旁。

恰巧季元武也走到了寧竹身邊,沒說話,就靜靜護在身後,寧竹往後退的步子一頓。

“大家稍安勿躁,涉州城遭難,各位大人不會對百姓們坐視不管,已經籌集了糧食,稍後就會送到。”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瞬間安撫了躁動的人群。

“另外再來兩個婦人,將這些粥煮了,每人一碗,等天亮後,這一片的災民都要去城外城隍廟,不能再待在這裡,男丁隨我等一起救助災民和清理城內,每日可多領一碗粥。”

以工代賑,治下嚴明,涉州的官員還算是靠譜,看來剛才那個暴脾氣官兵隻是特例。

寧竹的眉頭稍稍舒展,有這些官兵在,附近應該不會有人不長眼來欺辱老弱婦孺。

她想也沒想就舉起手,出聲道:“我,我嬸子做過廚娘,也做過農家席。”

這話可沒撒謊,卞含秀確實有一手好廚藝。

她幾乎是在領頭官兵說完時,立馬就接上了話,稚嫩清脆的嗓音一出,領頭的那位官兵瞬間就望了過來。

這時,寧竹才看清楚他左邊眼角有一道傷疤,幾乎橫穿了左邊臉頰,破壞了原本英俊的麵容,再加上滿身肅殺的氣質,絕對能止小兒夜啼。

寧竹卻直視著他,不躲不閃。

刀疤臉眼中劃過一道詫異,平頭老百姓對吃官家飯的人天然就有畏懼,能在眾人躊躇之時搶先喊出這句話響應他,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天生膽子大,還是不知者無畏。

但這不影響刀疤臉,也就是宗明川,願意將目光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百姓們也下意識退開一條道。

寧竹指向不遠處,那頭為了能夠時刻察覺到這邊的動向,卞含秀已經攬著兩個孩子站起來了。

天色雖暗,宗明川還是看清了不遠處挨在一起的三人。

婦人麵相溫婉,身上乾淨整潔,隻有衣擺沾了點灰,見有人看過來,她有些慌亂,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朝人微微屈身行禮。

在她的左邊是個四五歲的女童,右邊那個看著也還尚未及笄。

三人麵容乾淨,指甲仔細修剪過,沒有泥灰之類的汙垢,宗明川目光從她們身上掃過後,心中還算是滿意。

“就你吧,可以多領一碗粥作為報酬。”

聽見“報酬”兩個字,其他圍在四周的百姓也反應過來,忙出聲爭取剩下的煮粥名額,高舉著手,臉上寫滿了急切。

“大人,我家婆娘做飯也是坊裡有名的!”

“我爹以前是酒樓的大廚,吃過都說好!”

“官老爺,小婦人也是做慣粥食的,不若讓我試試……”

接下來就是這群官兵的事情了,寧竹和季元武從人群中退出來,拉著卞含秀三人走到邊緣處。

距離不是很近,但也能確保官兵們能一眼就又能看見他們,可以應聲上前答話。

季元武感歎道:“還是小竹機靈,阿秀你們留下來幫忙,有這些官兵在,想必那些流氓也不敢再生事,我就能放心回去一趟了。”

寧竹不假思索道:“季叔,我和你一起去。”

剛才官兵說了官府會招募百姓清理災區救人,而且等天一亮就會將災民統一轉移到城外的城隍廟。

時間所剩無幾,寧竹不能再等了,萬一她辛辛苦苦攢下的物資和銀錢被彆人撿走,她得肉疼死,必須儘快回去一趟。

季元武想了想,沒有拒絕。

不管關係再如何親近,但他們始終還是兩家人,寧竹家裡隻剩下他跟妹妹,有些事情季元武不便做主,寧竹是該回去一趟收拾些行李。

城外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得多準備些才好。

卞含秀也沒說什麼,隻是道“路上小心”,又擔心他們一個粗心大意的男人,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知道過日子要怎麼準備,抓緊時間交代要拿什麼。

“保命最重要,東西拿不到就算了,以後日子長著呢,咱們還能再掙,你們快去快回,路上千萬小心。”

為了安她的心,寧竹和季元武都紛紛點頭應了。

寧竹最後蹲下身來,她知道寧荷平日裡就很乖,但今天情況特殊,還是叮囑了一遍。

“乖乖聽秀姨和新桐姐姐的話,彆亂跑,也彆害怕,阿姐去去就來。”

寧荷的眼眶還是紅紅的,不過並沒有哭鬨,隻是乖巧點頭:“阿姐,我會聽話的,你一定要快點回來。”

“嗯,阿姐相信你。”寧竹揉了揉她的發頂,又對著卞含秀說,“麻煩你了秀姨。”

出發宜早不宜遲,把該交代的交代一遍,寧竹他們不再耽誤,背上竹簍摸黑往巷子的方向走去。

往日裡熱鬨的坊間,如今隻餘一片死寂,回去的巷子已經被亂七八糟的磚石雜物阻斷,走路時需要格外小心。

借著並不明亮的月光,寧竹看見曾經承載著無數人家的溫暖屋舍,隻剩下幾堵搖搖欲墜的土牆和滿地碎瓦。

路過的所有地方幾乎都成了廢墟,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樣,最後還是季元武靠著那架放在寧竹家門前,還未來得及拿的手推車才辨認出來。

兩家的房子都垮塌得差不多了,地上一片狼藉,所有東西都被掩埋在塵土之下,翻找起來費時費力,特彆是被橫梁木壓住的地方,那是需要好幾個壯漢才能抬得動的。

季元武不知道從哪裡撿到一個火折子,從地上撿起一根鬆木枝,裹上廢布,沾點灶房被打碎的油罐子,點燃後做了一個簡易火把遞給寧竹。

“小竹,我們分開收拾,有什麼事情就大聲喊我。”

兩家本就是挨在一起的,如今沒了圍牆遮擋,有火把在,黑夜裡很輕易就能看見對方,倒是不用擔心遇到什麼危險來不及救。

兩人各自朝家去,寧竹沒多猶豫,直奔原本灶房所在。

原本的建築早就已經麵目全非,寧竹俯身在廢墟中翻找,尋到幾塊房梁上陶罐的碎片,還有一些沒有被壓壞的鹹肉乾菜。

寧竹一直在灶房周圍尋找著,一寸地方都不願意放過,就在她猜測東西會不會已經被人撿走的時候,終於,餘光在某個角落裡瞥見了熟悉的布包。

看外表還是好好的,不像是有破損。

寧竹臉上露出笑意。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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