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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問出這句話,李繕才覺得哪裡不對,眼底忽的輕閃。
窈窈並沒發覺,不過是她咬人在先,沒真想賴他,她口齒不是很清晰,語速慢慢:“你不硬,一點也不硬。”
李繕:“……”
有一瞬,窈窈發覺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光影沉浮,明滅不定,就仿佛他也想咬她一口解氣。
突的,李繕站起身,丟下一句:“你家婆子來了,收拾一下就出來吧。”
等他出去了,窈窈才聽到鄭嬤嬤匆匆的腳步聲,鄭嬤嬤剛從小廚房趕回來,進門沒和李繕遇上,她有些焦急:“夫人可還好?”
窈窈想起自己竟像個孩子咬人,就有種躲回被子的衝動,都是起床那股子火躥過頭,她羞得眼角泛紅:“嬤嬤,我、我咬了他。”
鄭嬤嬤很是一驚,又心疼窈窈:“夫人口齒可還好?”
窈窈摸摸嘴唇,磕到的地方不是那麼疼了,她輕輕搖頭,說:“沒事了。”
鄭嬤嬤又想起剛剛李繕出去的背影,問:“那……侯爺生氣了嗎?”
窈窈猶豫了一下,沒好意思說她怕他也咬她,隻說:“他讓我收拾一下出去,對了,是什麼事?”
聽罷,鄭嬤嬤就不擔心了,道:“我剛剛過來的時候,聽說辛副將找來一匹新馬,侯爺好像是要教夫人騎馬?”
窈窈也記起睡夢裡聽到的李繕的話,她眼神亮了起來,也沒心思去想李繕會不會記仇,咬都咬了,有什麼事,日後再說。
時下胡人女子騎馬多著褲褶騎服,大亓雖沒大範圍流行,倒也因為方便射箭、蹴鞠,世家女多備有幾套。
鄭嬤嬤替窈窈將頭發簡單簪起,挑了一套天青色的褲褶,腰上裹著巴掌寬的腰封,一把細腰伶伶,粉麵桃腮,明眸善睞。
李繕站在廊下,看著天際金烏漸收,她款款走來,輕盈得就像天際逐漸明顯的星子,在銀河中綴出淡淡水紋。
到了跟前,她眼中含笑,輕聲:“夫君……”
李繕抿起唇,似笑非笑:“不想睡了?”
窈窈眨眼,解釋:“我剛剛不是故意的,其實,若不叫我睡夠,又沒有要緊的事,平白把我弄醒的話,我會有一點兒控製不住的氣性。”
她可先說好了,日後再有這樣的事,真不能怪她咬人打人了。
李繕聽出話外音,沉著嗓子,道:“你不用專門提醒我,以後你隻管睡你的,我還會平白鬨你不成。”
窈窈鬆口氣,也是,他們成婚至今,都沒同床共枕過,想來隻是一二次的意外。
正說著,他們到了驛站的馬廄,辛植正在給一匹駿馬梳毛,見到李繕他們,束手行禮:“將軍、夫人。”
那匹馬身量不矮,它通體棕褐,額上有一塊白斑,眼睛也很清透,帶著對周圍的好奇,不斷張望。
窈窈喜歡馬兒,不由生出幾分親近,李繕卻不是想要這種,他看看左右:“小馬呢?”
辛植:“就是這匹馬啊,它是黃驃馬的種,今年才三歲多,還小。”
李繕小踹了他一下:“你管這叫小馬駒?”
辛植看清窈窈的裝束,忽的明白過來,他搞錯了,原以為李繕是自己要騎,像這種馬,隻要碰上名將,必定成名馬,也說不定就是李繕備用的馬,素袍將軍跨下名為飛雲的馬,也頗有名氣。
所以辛植一拍腦袋,就找了偏小但也算大的馬,這馬對李繕來說是還小,但對窈窈來說不小了。
辛植汗顏,趕緊道:“將軍,我這就去找新的,就是要明天才能找來……”
李繕:“哪那麼多時間。”
窈窈還記得李繕鬨醒她之前,說的隻有今晚有空,她不想錯失時間,猶豫了一下,道:“不然,就用它學。”
李繕當年學騎馬,是在戰場上一個騎兵被射殺摔下馬,他奪了那匹馬上陣殺敵,借此得到從步兵成為騎兵的機會。因此,他不覺得騎馬難,想要小馬駒,也是怕有人膽子小不敢上馬。
既然窈窈自己不怕,他沉吟片刻,說:“可以,你給它取個名字。”
窈窈心裡頭早就有成算,說:“就叫,逐日。”
這一身顏色漂亮的毛發讓人想到陽光,名字裡沒有提到任何顏色,卻讓人提起來時,眼前就有鮮亮起來。
李繕道:“你再想一個。”
窈窈:“為何?”
李繕:“這個名字起得可以,我要了。”他在雁門郡還有一匹趁手的黃膘馬,一直沒定下名字。
窈窈:“……”
她想的第一個名字被李繕明目張膽搶走後,很快又想了一個“羨春”,這才將馬兒的名字定下來。
驛站後麵就有一片跑馬場,平時也負責襄垣城內守軍的訓練,李繕讓窈窈和羨春親近小片刻,給她做了個上馬的示範,提醒:“馬通人性,不要叫它看出你怕它,不然它能騎你頭上撒歡。”
想想那個場麵,窈窈就腦袋重重的,她點了下頭,悄悄吸一口氣,借助馬鐙,翻身上馬,李繕拉了下繩子,沒叫羨春亂動。
坐在馬背上,她一喜:“我上來了!”
可是這歡喜沒有持續很久,她小臉微微泛白,上回她騎飛雲的時候,李繕在她前麵,擋住不少視野,但這回眼前一覽無遺,怎麼會這麼高?
李繕道:“你握好繩子。”
她攥住繩子,羨春甩了甩馬頭,李繕:“太緊了。”
窈窈立刻鬆手,緊張道:“我、我怕……”
李繕:“那你下來。”
窈窈又搖搖頭,不是她不想下去,是她不敢下去,她甚至都記不起自己怎麼上來的,羨春察覺到了她的恐懼,蹬了下蹄子,窈窈趕緊趴下。
他手掌給了羨春一下,說:“我上去。”
窈窈識趣地往後挪,隻聽李繕問:“你坐後麵,怎麼學騎馬?”
確實,她也一愣,但是她又沒有那個膽子再挪一下,隻好求助地看著李繕:“怎麼辦……”
李繕:“……”
他丈量了下位置,踩著馬鐙坐上去。
窈窈單薄的肩胛骨貼到了一片暖熱,她立刻往前,那是李繕的胸膛,他兩手拉住韁繩,長臂環住她的肩膀。
不用李繕再說,她背脊繃得很直,已不太怕這馬了,不僅因為李繕穩穩控著,還因為她能感覺到有一道帶著力度般的直白目光,落在自己耳垂上。
她白玉般的耳垂上,嵌著一粒小小的銀耳珠,一縷發絲落到耳珠上,隨著馬兒走動,搖來晃去,折射著月光。
許久,李繕舌尖抵了下犬齒牙尖,他收回目光,越過她發頂看著前麵的路,淡淡道:“你彆亂動。”
窈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