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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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念聲蹙眉,但現在也沒工夫管哪裡不對勁。

她側過臉,注意起山洞裡的動靜。

“嘶……”

“嘶……”

斷斷續續的輕響從洞中傳出。

山洞洞頂不斷有水滴落下,那細微聲響混在滴水聲中,並不明顯,卻使她一下警覺起來。

裴褚崖顯然也聽見了,偏過頭望向山洞更深處。

裡麵一片昏暗,僅能模糊瞧見波光粼粼的水麵。

這靈幽山上的大部分水流都通往山下,又蜿蜒著流向幾十裡開外的某座城鎮,是那小城的水源之一。

楚念聲跳下石頭,沿著河岸往裡走了幾步,並屈指一彈。

她送出的靈力迅速凝結成一枚小巧玲瓏的光球,急速飛進洞裡。

瑩白的光球映亮濕漉漉的石壁、悄聲湧動的流水,最後是“嘶嘶響動”的聲源處——

是一條漆黑的蛇。

它從水中滑出,在濕潤的石岸上蜿蜒爬行,濁黃的眼眸直直盯著他倆,偶爾吐出鮮紅的蛇信子。

猝不及防地看見這條黑蛇,楚念聲隻覺得一陣惡寒。

她對這類軟體爬行動物本來就沒什麼好感,而且在這個世界當中,有些蛇還會開智化靈,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但接下來的情形,更令她無比惡心——

在那條蛇爬上岸後,又有十多條顏色各異的蛇從暗河中接二連三地遊出,“嘶嘶”聲響回蕩在幽暗的洞穴裡,刮得她耳道刺麻。

她頓覺整個後背都在發麻。

好惡心。

惡心死了!

細長的、蠕動著的身軀,濕冷發亮的鱗片,偶爾吐出的鮮紅蛇信子,還有地麵的長長水痕……這些場景糅合在一塊兒,刺球一般滾進楚念聲的視線。

在這樣幽暗的環境中看見一大堆蛇,她頓時想到一段原劇情——要是按原著來,不久後她就得遇上另一個要“迫害”的對象了。

那人正是蛇妖。

蛇妖……

難道也這麼惡心嗎?

她頓覺心底發毛,不願再多瞧一眼亂扭的蛇群,反將裴褚崖往前一扯。

她道:“這些蛇和白天裡碰見的那條一樣,身上有魔氣,又出現在此處,斷然不正常——你來處理罷,我給你打光照明。”

裴褚崖掃她一眼,沒作聲,而是直接掐了道訣法。

淡紫色的靈力從他的指尖迸出,分散成數十股,如墜星般朝蛇群擊去。

在第一股靈力擊中遊蛇的刹那,楚念聲忽然出聲:“停——!停——!”

裴褚崖收手,靈氣消散不見。

他眼一斜,對上她那明顯攢著不滿的眉眼,問:“有何事?”

她道:“你倒是好打算,跟炸魚似的把蛇全炸完了。這幾十裡開外的山下百姓,恐怕也不知道他們往後幾日還能人人分一杯蛇羹!”

她言語譏誚,裴褚崖卻瞬間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還有許多蛇的大半身軀藏在水中,要是就這麼直接殺光蛇群,定會掉些爛碎的血肉在水裡,影響到下遊百姓的用水。

而蛇群爬行速度極快,打頭的幾條離他們已經隻有幾丈遠,要是再不及時處理,恐有危險。

他並不覺得蛇群的殘屍掉進河中會有什麼影響,可想到她那不依不饒的脾氣,終還是盯準已經爬上岸的蛇,擊出靈力。

楚念聲在旁看得眼皮直跳——他平時瞧著如渾金白玉,出手卻是不留情,甚而稱得上有些殘忍。

分明連禦靈宗的宗門都沒跨進去,靈力卻使得格外凶猛,一縷縷靈息擊打出去,生將那些蛇炸得稀爛,泛著腥味的血也四濺開,像是一捧捧刺目驚心的煙花。

她看得實在頭疼,忍著惡寒看向胡亂扭曲彈動的蛇群,用靈力化出一片柳葉似的薄刃。

餘光間,裴褚崖忽瞥見道淡色靈力從身旁飛過。

那靈息薄如蟬翼,倏然躥過,正中一條蛇的七寸,洞穿它後,又接連擊中好幾條蛇。

悄無聲息間便取走數條蛇妖的性命,可謂乾淨利落至極。

他的手一頓,循著靈力來向掃了眼身旁的人。

洞穴暗淡,唯有漂浮在半空的光球散出瑩瑩白光,在她的周身鍍出一點銀色微茫。

此刻她正緊盯著那蛇群,眼中帶著誰都瞧得出的嫌惡。

又是這般。

他與她來往的次數不多,可每回見麵,她似乎都像眼下這樣——

行事無所顧忌,不論待誰,都慣於將情緒擺在明麵,從無半分遮掩的意思。

這片刻怔神的工夫,裴褚崖忽想起一些零碎的過往事。

他幼時身體羸弱,離不開裴家的宅落,活像困在籠中又被折斷羽翼的鳥雀。

有他這樣一個需要時刻照看的人存在,裴府也始終有如陰雲壓頂,氣氛比夏日暴雨來前的那一瞬還要壓抑許多。

來來往往的人都擺著副苦相,像是在為他愁,更像是在盼著他死。

命懸一線的人處境最難看,總盼著那一點渺茫的生機,又時常捱不住周圍人的目光,想著能否儘早了結性命,就此解脫。

生命垂危的時刻經曆過太多,他便時常在想,要到何時才能康健些許,又緣何不能更強大些。

至於楚念聲。

頭回見她是在楚家。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閒不住似的上躥下跳,一張臉活像刻滿了天底下所有的神情,眨眼的工夫就能變出兩三樣。即使手受了重傷,也還能趾高氣昂地指揮幾個同齡的小孩兒替她做這做那。

她氣勢洶洶地闖進他的視野,母親在旁拍著他的肩,笑說:“褚崖,往後可以常和念聲一起玩,歡不歡喜?”

他瞥見母親眉眼間的笑意——在離開北洲來楚家前,他從未——從未在她的臉上見過一絲一毫的鬆快神情。

一絲厭惡在他的心底紮了根。

將這樣的人放在身邊,是為了時刻提醒他弱如扶病嗎?還是說,需要這點鮮活氣將那死氣沉沉的家從泥淖裡拉出來?

他想,楚念聲也定然看出了他的惡意。

不然當他拿著那隻紙鳶去找她時,她如何會那樣果斷又惡狠狠地扯斷風箏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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