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明大義?
她居然說他深明大義?
冷不丁的一聲低笑落下,那笑聲就跟鬼似得,驚得陸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笑簡直比不笑還要恐怖。
“宣義夫人當真覺得本王是個深明大義的人?”
這個女人還真是詭計多端,彆以為他不知道陸晚心裡想的是什麼,無非是將他高高捧起,讓他下不來罷了。
這點兒小心思,他以前在上京城的時候就見得多了。
陸晚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畢恭畢敬。
“王爺是滄州萬千百姓的王爺,多年鎮守滄州,這才使得蠻子未能攻下滄州邊城。”
“而今又親自過來為民做主,王爺自然是深明大義,為民立命之人。”
慶王:“……”
當真是巧言善辯!
滿口花言巧語,怪不得明兒能被她哄得五迷三道,非得跟來雲縣。
他當初就應該敲碎了陸晚這一口牙,再拔了她的舌頭,看她還怎麼伶牙俐齒!
魏明簌肩膀在輕輕抖動著,因為她此刻已經看到了慶王那不得不忍耐的表情。
能夠讓慶王吃癟,陸晚是第一個。
“今日就由本王來替你做主。”
慶王居高臨下地看著沈蘊秀,這些個女人,的確命苦。
還是他的明兒好。
“既然你的夫家與你的雙親不願你和離,那本王來替你做主和離,他們是否也不願?”
這話說得令人後背生寒。
除非是不想活了,才會想著去忤逆慶王的命令,看來這和離不和離的,也已經容不得他們去做主了。
“什麼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離,不能離,那本王殺了他,讓她當個喪服的寡婦,豈不比和離美哉?”
他一把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劍指周文懷的喉嚨。
周文懷嚇得哆嗦著唇:“我離!”
“我願意和離,我願意和離!”
和離事兒小,要是丟了命,事兒可就大了。
可周文懷又哪裡知道,即便是他這會兒不死,也改變不了他往後必死的命。
“拿筆墨紙硯來,本王要親自看著你寫!”
陸晚很是驚訝地看向慶王,魏明簌卻是笑著說:“他這般模樣,才真正像極了一個王爺,今日這麼多人看著,他總該是要做出點兒樣子來給他們看的。”
到底是少年夫妻,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魏明簌最是了解他了。
她望向慶王的目光裡,愛意是無法隱藏的。
陸晚默默看在心裡,一時間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周文懷哆哆嗦嗦地寫著和離書,隻等著二人落筆署名,這和離書便也是簽了。
沈蘊秀落筆時,沒有絲毫的猶豫,她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將自己的名字落了上去。
“此後,你我夫妻情分便算是儘了,我沈蘊秀不再是你的妻子,同樣,我也不再是你們的母親!”
她自由了!
“娘,您說什麼?”
周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們是周家的孩子,不是我沈蘊秀的孩子。”
從周茹決定幫她父親的那一刻開始,沈蘊秀就已經放棄了她的孩子了。
非母不慈,隻是她的孩子們不愛她。
既然不愛,那她也就不要了。
“娘!”
周茹慌了,想要上前挽留。
她知道錯了,她不應該偏向爹,而不考慮娘,從小到大她就知道,娘一直飽受折磨,而她身為娘的女兒,卻一直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而今天她明明可以幫助娘的,隻要她一句話,娘就能解脫的。
可她沒有。
“和離書已簽,此後你與周文懷再無夫妻關係。”
“沈氏,你自由了。”
程縣令當堂宣布。
她是沈蘊秀,不再是周夫人了。
沈蘊秀久違地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真好啊,她終於自由了。
終於從周家這個魔窟逃離了,可這世上如她這般的女子還有很多很多。
多到根本就數不過來。
“夫人,夫人……”
周文懷老淚縱橫,被壓下去時,他奮力朝著沈蘊秀伸出自己的手抓住了沈蘊秀的衣擺:“夫人救我!”
“你難道真的忍心看著為夫被關進大牢嗎?”
被關進大牢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更彆說他身上還背了兩條人命,還有先前賣幼童養著虐待取悅自己的事情。
雖說這樣的事情在大雍王朝並不少見,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私底下偷偷乾。
一旦被揭露出來,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沈蘊秀低頭掃了一眼自己被他抓住的裙擺,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還企圖讓沈蘊秀心軟。
什麼夫妻情分,他們之間的夫妻情分早就沒有了。
“大人,借刀一用!”沈蘊秀一把抽出捕快腰間的刀,大刀毫不猶豫落下。
衣袍割斷,布帛撕裂。
“你我之情意,猶如此袍!”
“此後你是死是活,與我再無相乾!”
沈蘊秀語氣決絕,不帶絲毫拖泥帶水,既然脫離了這個地獄,她就斷不可能再去走了回頭路。
對折磨自己的人心軟,那便是對自己心狠。
從此之後,這世上再也沒有自己更值得去愛的,她隻會愛自己。
旁人死活,與她何乾?
“沈蘊秀!”
“你個毒婦!毒婦!”
“你我夫妻二十載,你便是這般對我的!”
“拖下去,快拖下去!”
饒是程博也快要聽不下去了,這周文懷當真是個厚顏無恥之徒,和離書都已經簽了,還企圖讓沈蘊秀心軟。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沈娘子,恭喜。”
“此後你便自由了,再無人能成為你的阻礙。”
陸晚看得出來,沈蘊秀是真的能夠放下她的兒女和她的父母。
因為兒女父母,都是她無法依靠托付之人,她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沈蘊秀牽著周如意,臉上是輕快的笑容。
“是啊,以後我就和如意一起生活了,不回周家,也不回沈家。”
“如意以後也不姓周了,跟我姓沈,叫沈如意。”
“我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
因為她的那幾個孩子從生下來開始,就被抱去了她婆母院兒中養著。
她這個當母親的,除了哺乳之外,很少與孩子接觸,以至於她的三個孩子們,對她毫無半點兒親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