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爐裡冒出騰騰熱氣,加之這天兒又熱,倒是頗讓人有種在蒸桑拿的感覺。
熱得她不斷打扇。
“慧娘?”
陸晚也沒想到,時隔這麼久還能見到慧娘。
比起之前,慧娘似乎還要更加乾瘦些。
陸晚心中詫異,自己不是給她找了一份活兒乾麼,茶莊的周老板還說,慧娘在茶莊乾的很好。
她每天比彆的采茶女采的茶都要多得多。
工錢也比彆人掙得多,又怎會這般清瘦?
看上去像是好幾天都沒吃過飯一樣。
“大表姐……”慧娘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陸晚和陸老爹的麵前。
這會兒快要到晌午了,藥堂的人漸漸少了,隻剩下留在這裡的傷患們,也都用竹簾隔開了。
“你這是做什麼?有話起來說,不要動不動就跪。”
陸晚實在是膩煩他們這一套。
她以為隻要給慧娘找了活兒乾,鄭淑蘭應該就能消停一段時間。
鄭淑蘭的確是消停了,可她隻是在陸晚麵前消停,每日打罵慧娘依舊不得消停。
天天罵,日日打。
慧娘身上到處都是傷。
隻是那些傷都沒在明麵兒上,鄭淑蘭是個很聰明的人,慧娘長得也還算好看。
那張臉是不能打壞的,說不定以後還有用呢。
“大表姐,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吧,我娘要把我女兒嫁給周老板當小妾!”
“你說什麼?”
陸晚和陸老爹同時驚呆了。
鄭淑蘭那死婆娘要把自己的親孫女嫁給茶莊老板當小老婆?
她要是記得沒錯的話,慧娘的女兒差不多也就七八歲的樣子,雖說在這個朝代,十四五歲嫁人生孩子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可張惠蘭的女兒才七八歲,還是個小豆丁,怎麼可能有人要這麼小的孩子去當小妾,瘋了嗎?
就算是要把孩子嫁人,哪怕是嫁給清苦人家,那也是要去給人家當正頭娘子的,而不是去給有錢人家當小妾。
這年頭的小妾,除了生孩子,毫無用處。
要是生不出來孩子,隨意發賣打死都是可以的。
那下場比嫁給窮苦人家還要淒慘。
“大表姐,我是真的沒法子了,我每天都賣力采茶,就為了能多掙一點兒錢。”
“可我娘要我去給周老板當小妾,我不願意,她就要把我女兒嫁給周老板,人已經送過去了,大表姐,你幫幫我,救救她吧!”
“以後我給大表姐當牛做馬,大表姐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求求你了大表姐!”
她雙手合十,不斷乞求著。
卑微乞求陸晚能夠幫她,慧娘知道,大表姐如今是皇上親封的宣義夫人,除了大表姐,沒有誰可以幫到她了。
“慧娘,你說的都是真的?”
慧娘眼神閃爍,可很快她眼神就又變得無比堅定了起來,點點頭說:“我不敢欺瞞大表姐,我說的都是真的!”
“大表姐,你會幫我的對嗎?”
“你是說,今晚周老板就要納了她?”
慧娘點頭,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丫頭,你先起來。”
陸老爹把慧娘從地上扶了起來,問:“那你娘現在在哪裡?”
“我……”慧娘支支吾吾地不敢說,陸晚覺察到慧娘可能沒說實話。
於是便叫來了人,說:“你們去周家打聽一下,看看周家今天是不是真的要納小妾。”
雖說納小妾不會如同娶正妻一樣會辦個正式的酒席,宴請賓客,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納小妾。
但隻要有錢,去辦了納妾文書,過了官府那一遭,就能給自己納一個小妾回去。
如果沒有納妾文書就敢私自納妾,那可是違反律法的。
所以彆以為隻要到了古代,就可以過上三妻四妾的好日子,一沒錢二沒權,那就想都彆想。
做夢去吧,夢裡啥都有。
陸晚一吩咐,就立馬有人去周家打聽了,不消多時就帶了消息回來。
周家的確是要納小妾,納妾文書還在官府沒有下去,也就是說,人家是走正常流程納妾的。
並非是強行納妾,更不是在違反律法。
“納妾文書是誰簽的字?”慧娘眼神更加閃躲了。
“是……是我娘摁的手印。”
“可是大表姐,此事我並不知情,是我娘同周老板簽了文書我才知曉的,可我才是她的親娘,彆人做不了主!”
“且那孩子也不願去當彆人的小妾,大表姐,我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瞧著慧娘那急切的模樣,的確不像是在說謊。
納妾文書,需要女方家裡人確認簽字才會生效,否則就是無效的。
說得好聽是納妾文書,不好聽那就是賣身契。
賣去了彆家,生死就都是彆家的人了。
“我與周老板也算是有些交情的,他今日納妾,是喜事。”
“大表姐?”慧娘膽戰心驚地看著陸晚,似不理解她為何會這樣說。
難道連大表姐也認為,她的女兒就活該要給人當小妾嗎?
居然說這是一件喜事,合著並不是她的女兒去給彆人當小妾,這火沒落在自己身上,是永遠都不知道疼的。
慧娘的心也跟著涼了大半截下去。
陸晚將自己手上自製的袖套取下來丟在一旁,看著慧娘:“還愣著乾什麼,去周家喝杯喜酒。”
“你就不想去見一見你女兒嗎?”
見慧娘還是呆呆的,陸晚身邊跟著的婆子都有些無語,白眼翻上了天。
“快跟上去吧,宣義夫人這是去替你要閨女呢,彆愣著了。”
倒也不是陸晚有派頭了,隻是有些時候身邊跟個婆子,更方便做事,還能讓她們幫著去打聽打聽。
她買的這些婆子可都厲害,嘴巴厲害,心眼子厲害,還有乾架厲害的,不厲害的她不要。
見過反應遲鈍的,可沒見過反應這麼遲鈍的。
“爹,今日周老板有喜,我也去瞧瞧,說不定還能喝上一杯喜酒。”
“您也彆太累著了,不是很急的話就等我回來再處理。”
世安堂裡的傷患都處理的差不多了,那些被燒傷的人身上都塗了藥膏,還有一些危及性命的,陸晚都悄悄用係統治療過了。
基本上沒什麼大問題。
陸老爹知道她要去乾什麼,也連忙叮囑著:“去吧去吧,喝喜酒就喝喜酒,咱們和和氣氣的,不要與人鬨了不愉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