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將王妃帶過來的?”
“快些將王妃帶回去!”
慶王拳頭緊握,看著魏明簌那纖弱的身子擋在陸晚麵前,她身子不好,夜裡需得安神藥物才能安然入睡,否則一身病痛,根本無法入睡。
每日他都會讓人熬了藥送過去,盯著魏明簌喝了才會放心,能夠保證她無痛睡到大天亮。
偏生今夜出了岔子,讓她闖到了前廳來,還正好瞧見這些醃臢。
“我看誰敢!”
魏明簌雖弱,可當那一向溫柔的貴女開始發怒時,周遭的人也不敢上前將她帶回。
誰都知道,魏明簌與慶王年少情深,是慶王殿下一直放在心尖尖兒上的發妻。
便是荒唐,也從不願意讓她看見外麵世界的殘酷與血腥。
寧願她一輩子深養後宅,她想要什麼,自己送到她麵前就是了。
隻要是她想要的,慶王都會送到她麵前,兩人最大的遺憾,便是曾經胎死腹中的一對雙胞胎。
那是他們成婚以來最幸福的一段時間。
可這一切,都因為那一場欲加之罪而消失得乾乾淨淨,
彼此之間也就隻剩下了怨懟與愧疚。
“王爺今日,是要殺了宣義夫人嗎?”
魏明簌無所畏懼地直麵慶王,大聲質問。
這麼多年來,她很少與慶王這般置氣動怒。
慶王抿唇,一言不發。
“宣義夫人是我請來的貴客,而現在王爺卻要殺了她,王爺到底是容不下她,還是容不下我?”
她的眼裡寫滿了對慶王的失望。
這些年來,她不是不知道慶王在滄州的所作所為。
但她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知道慶王心裡有怨有恨,隻因當年在貶謫滄州的路上,他們沒了一對雙生胎,他對這個地方充滿了恨意。
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恨意,一花一草,一人一畜皆是如此。
他想要回到上京,回去問一問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為何要這樣對他。
又為何要害了他的一雙孩兒。
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些事情,他的孩子興許早就長大成人了。
那是他與明簌夢寐以求的孩子。
慶王臉色鐵青,卻在麵對魏明簌時不忍發怒。
她身子本就不好,若再因此而動怒,傷了身子,他又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去調養她的身子。
本來大夫便說了,她的身子虧空的厲害,因為沒了那兩個孩子,便已經是要了她的半條命,她如今所剩下的命數已經不多了。
“王妃誤會王爺了。”
就在這時,一直跪在地上的陸晚開口了。
她目光依舊是那樣的清亮,如同黑夜之中璀璨的寶石一樣漂亮。
“是因今夜王府之中進了小賊,偷竊了王爺一件重要的東西,那小賊翻牆進入了民婦的院子之中,王爺是因擔心民婦安危,這才喚民婦前來,以護安全。”
這話說出來,鬼都不會信。
陸晚知道魏明簌不會相信,但她相信,慶王會隨著這個台階下。
他不願在魏明簌麵前撕破臉皮,暴露出自己那醜惡凶殘的真麵目。
年少時的白月光,自然是皎潔無瑕,純白乾淨的。
“阿慶,宣義夫人所說,可真?”
她眼眶微紅,帶著希冀與期待。
她知道慶王是騙她的,沒關係,願意騙她也好。
慶王胸膛起伏:“是。”
“賊人進府,傷了宣義夫人麵容,魯泰,去將本王的金瘡藥拿來,賞賜給宣義夫人!”
想來今夜,應該是無事了。
“王爺……”魯泰很是不甘心。
今夜這一遭,本來就是故意要讓陸晚背上罪名的,王妃那邊明明都已經讓人盯著喝下了安神湯,又怎會忽然醒來。
這一切絕不是巧合。
“快去!”
“夫人快些起來。”
魏明簌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
“沒事吧?臉上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女為悅己者容,傷了麵容總歸是不好。”魏明簌很溫柔,莫說是慶王了,就連陸晚都要沉溺於這樣的溫柔之中。
倒也難怪,在滄州行事一向肆無忌憚且陰狠手辣的慶王,會在魏明簌麵前如此聽話,連反駁都不忍。
若是換成她,恐怕隻會比慶王更甚。
魏明簌將陸晚帶去了自己的小院之中。
婆子送來了金瘡藥,她說:“這金瘡藥是宮裡禦醫調製的,很是難得,擦在麵容上三天便可痊愈不留疤。”
“隻是有些疼,夫人可忍著些。”
“民婦還是自己來吧。”陸晚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瞧她抹了藥膏在白皙柔嫩的掌心化開,往她臉上抹。
魏明簌眼神暗淡:“你可是在責怪阿慶今夜將你治罪一事?”
“我知他性子不好,可我與他乃是夫妻,許多事情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夜之事,是他不好,我替王爺向夫人賠罪。”
魏明簌一開口,陸晚便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
魏明簌的做派,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以為古代權貴家庭養出來的孩子,都是被利益熏陶入骨了的,可在魏明簌身上卻並不是這樣的。
“民婦怎敢責怪了慶王殿下?”陸晚苦笑出聲,倒也沒有拒絕魏明簌給她上藥了。
浸濕了的棉帕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跡,碎瓷片割裂的傷口很深,藥膏塗抹在了臉上,火辣辣的,鑽心的疼著。
“我知道。”魏明簌在沉默片刻後,繼續說:“我知道在百姓眼中,他不是個好人,甚至算得上是殘暴不仁。”
“可他卻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魏明簌在滄州十多年了,又怎會不知慶王在滄州的風評與名聲。
她也曾訓過,可他心裡的恨無處可宣泄,便將那一腔恨意都發泄在了滄州百姓的身上。
身為他的妻子,魏明簌也很無奈,可卻無力阻止。
她現在光是活著就已經很費力了,每天都是喝不完的湯藥,連自己什麼時候死她都不知道。
“宣義夫人,真是對你不住,讓你受到了傷害。”
她眼裡的愧疚不像是作假,陸晚這輩子都不曾遇到過這樣溫柔的人。
不僅溫柔,還善解人意。
隻是很無奈,她是慶王的妻子,更是與慶王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