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人皮相不錯,身材極佳,寬肩窄腰,腹有薄肌,但……她是個正經人。
腦子裡不該裝太多的黃色廢料,偶爾怡怡情也就得了,畢竟欲多傷身,這身子原先生過三個孩子。
氣血大損,現如今是養的不錯,陸晚懂得如何把自己養好。
養孩子的同時,自己也不能落下。
果不其然如陸晚所料那般,雲鶯還沒被帶去窯子,就被梨園的人半路截胡了。
陸晚起得早,盤了個乾淨利落的頭發,把那紅珊瑚的簪子往頭上隨意一插也就出門了。
前些日子棉花下了地,她得去地裡看看長勢如何了。
四清忙著課業,許久不曾去找過小海棠了。
她順道將徐先生托付的東西帶給小海棠。
小海棠自己租了一間小小的院子,很小,剛好夠她一個人住。
原先是住在俞夫人不遠的小院兒裡的,但她不想總是麻煩了俞夫人,自己出去租了屋子;。
加之吃食都是在泰豐酒樓裡,所以住的地方也不需要太大,對她來說,能住就行。
她早早就打點好了一切,早上去買了牛肉包子回來,還提了一壺滾燙的羊奶放在桌上。
“娘,你待會兒起來後,將包子和羊奶都趁熱吃了,晌午我再送飯回來。”
簡單的梳洗之後,小海棠就朝著泰豐酒樓去了。
“陸嬸子?”
一出門便看見了巷子口的陸晚,她似乎已經等待多時。
“你娘來了縣城,怎的也不告知我一聲,我好過來見見。”
許久未見,她似乎清瘦了不少。
小海棠看了眼身後的小屋子,苦笑道:“原來嬸子都知道了。”
“嗯,前幾日剛曉得,徐先生過世,托我帶了東西給你。”
“什麼?”小海棠身軀一震:“徐爺爺……徐爺爺過世了?”
“萬幸是你沒有回去,你回去了便回不來了,你放心,徐先生並不曾怪你,他反而很擔心你在外麵過得安好否。”
“這些東西,是他留給你的遺物。”
陸晚沒打開看過,不知道是些什麼。
但她想,應是徐先生這些年開學堂存的錢。
不多,兩百個銅板,和五十文錢,還有二兩碎銀子,以及一張平安符,應該是過年那段時間去求的,他們都有。
但那會兒小海棠已經去縣城了,故而沒有機會給,如今再給小海棠,卻是放在遺物裡的。
徐先生的遺物不多,屋中東西皆已被人搶奪走,隻剩下這些銀錢,是他所有的積蓄。
小海棠呆呆地看著那油紙裡的一包東西,滾燙灼熱的眼淚落下。
她如今是有家不能回,便是想要前去祭奠悼念都不敢。
到底是自身不夠強大,無法隨心而活。
如今娘找到她,挺著大肚子,帶著年幼甚至還不會說話走路的妹妹,訴說自己的艱辛。
小海棠無法坐視不管,雖然曉得是爹讓她來的,但娘說了,如果要不到錢,爹會打她。
“徐爺爺死了,而我都未能回去看一眼。”
小海棠看著手裡的一包東西,心如刀絞。
一身清貧的徐爺爺,到死攢下的這些錢,卻都留給了她,他在村子裡開學堂,所收來的學費束脩,大多用來給孩子們買書買筆了。
村子裡許多讀不起書的孩子,偶爾也隻是做個樣子,隨便給一些束脩,便也能進了學堂裡去讀書。
那麼大一個村子,一半的孩子都在裡麵讀書,又怎麼可能不花錢。
徐先生自知年事已高,在這個時代裡,他七十歲的年齡,算得上是很長壽了。
“以後你有的是機會去看,徐先生知曉你有這份心,便已經是知足了。”
“他後事已定,那晚也有人守靈,他並非是無人送終,我著人尋了塊兒風水寶地,等你以後有能力麵對一切了,再回去看他時,他隻會更加欣慰,並不會責怪於你。”
陸晚一字一句地說著,她是後來者,自然不曉得小海棠與徐先生之間的一些事情。
他們算得上是徐先生的旁親,不是很親,多少沾了一個姓氏的緣故,幾代人之間勉強是有些關係的。
從小海棠記事起,每天等待她的就隻有無儘的謾罵和毆打,爹不喜歡她,阿奶也不喜歡她。
在這個家裡除了娘偶爾會心疼她以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愛她了。
小海棠以前最喜歡的便是過年,因為每當到了過年,徐先生都會來她家,隻要徐先生一來,爹和阿奶就不敢打罵她。
她知道爹和阿奶都是看在徐先生的麵子上,那時候她總是希望徐先生能在她家多停留一些時間。
許是知道小孩子的想法,偶爾徐先生會叫了她去學堂幫忙,倒也不是做彆的事情,就是讓她安安靜靜待在學堂裡。
那樣的時光,是她在村子裡最好過的一段日子了。
離開時,徐先生會給她幾枚銅板,說是她前來學堂幫忙的銅錢。
因為隻要拿錢回去了,哪怕隻是一些銅板,爹也會喜笑顏開。
小海棠心中酸楚,緊握著手中的東西。
“我知道,是我沒用,來縣城這麼久了,還是不敢回去看一眼 。”
而今她再也沒有機會看一眼徐爺爺了。
“不妨事。”
陸晚看著眼前的小姑娘,也是一陣心疼。
怎麼說她現在也是自己欽定的未來兒媳,這親事都是已經定了下來的,自然算得上是自家人。
“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可同我說,你總是太見外,把所有事情都分得很清,小海棠,以後我們也是要成為一家人的。”
“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家人,既是家人,那就是靠山。”
她才多大的年紀,卻成熟穩重的不像樣。
早就失去了童真,剩下的隻有憂愁和繁忙。
全然不似自家的兩個姑娘,無憂無慮。
尤其是金枝,騎馬射箭,上山追野兔,爬樹掏鳥蛋,便沒有她不乾的了。
以前金枝是萬萬沒有如今這般灑脫了。
若不是原主已死,恐怕她們倆的日子並不比小海棠的好到哪兒去,說不定早早就讓趙家人給賣了。
下場便如同雁兒一樣。
“想哭就大聲哭吧,沒關係的。”
溫柔的嗓音如春風般,潺潺細流拂過心田。